說實在話,李小沙弄出的這些個動作,還真不是一般的難做。
扳手三人也是從小就哈拳喝腿、弄槍舞棒,雖然是野路子,但底子卻異常厚實,即便這樣,折騰了將近一個小時,卻仍是連一個動作都沒學(xué)會。
非但如此,三人叫得那個慘烈啊,簡直整個村子都聽到了,尤其是銅鑼那嗓門,嘶吼起來比殺豬還來勁兒,就連性子還算沉穩(wěn)的扳手也是悶哼不停,搞得沒過多久門口就圍了一大圈人,大家伙還以為是拍恐怖電影呢。
也就是李仁良在村子里威信還不錯,出去跟人解釋了一下:家里四個小子在鍛煉身體呢,就是姿勢有點特別,剛開始會有點疼,大伙兒就別瞎摻乎了。不然起碼得圍個里三層外三層的。
扳手三人開始時試了幾下,雖然疼得呲牙咧嘴,但是心里卻很興奮,要是不苦不疼那能叫真功夫嗎?不疼不癢就想變厲害,天底下哪有這種好事?老天開眼,哥兒仨今兒個總算是也練上真功夫了??!
可是,接下來這疼痛簡直根本沒法忍受,耗子實在受不了了,就拉著扳手到一邊兒嘀咕道:“老大,這……不會是小沙故意整咱們的吧?這是個人,誰能受得了這種疼法?。 ?/p>
扳手一聽,直接把耗子給踹了個“平沙落雁式”,沖過去抓著他的衣領(lǐng)把他給拎了起來,一字一句地說道:“耗子,平時看你挺機(jī)靈的,關(guān)鍵時候腦子給豬拱了?你倒是給我再找個做點動作就能疼成這樣的功夫來!怕疼就別練了,滾回老家去,別在這兒丟人現(xiàn)眼!”
耗子一看扳手氣成這樣,不由一愣,心里再一琢磨,也是,從來沒聽說過有啥動作能讓人疼到這種程度的,可是真特么太疼了啊,再看看扳手那滿臉猙獰的怒容,囁嚅地說道:“老大,是我犯糊涂了,我練,我練還不行嗎?”
扳手把耗子往外一扔,冷冷地說道:“耗子,咱剛才可是行過師禮,發(fā)過重誓,你去跟小沙磕頭道歉吧,否則咱這兄弟是沒法做了。”
耗子從來沒見過扳手用這種語氣跟他說這種話,一時間也有點急眼了,尼瑪,扳手你抽瘋了,就為了這小屁孩兒就要跟出生入死的兄弟掰了,老子還就真不干了,怎么地!
耗子紅著眼站起來就準(zhǔn)備撂挑子走人了,卻不想被銅鑼一把抱住,“耗子,你特么傻逼了嗎,這是真功夫啊,咱們混這么多年一心想要的是什么,不就是這個嗎?老大那是為你好啊!”
耗子本來也不是真不想練了,只是他總覺得李小沙就是個小屁孩兒,能有啥真本事?加上性子有點油滑,又疼得實在太厲害,下意識地就想找個借口歇會兒,卻沒想到扳手這么不給他面子,到后來那純粹是賭氣下不來臺了。
現(xiàn)在被銅鑼死死抱住,看著他淚汪汪的大眼睛,心里一下子清醒過來,是啊,從小就離家出走,這么多年吃盡了苦頭,為的是什么?臨到頭來卻縮回去了,麻蛋,自己這不僅是眼瞎了,心也瞎了??!
想到這里,耗子狠狠扇了自己兩個耳光,走到李小沙面前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氣沖沖地說道:“小沙,我錯了,不該那么說,更不該那么想,跟你道歉了!”
李小沙一直在旁邊冷眼旁觀,這三人論天賦耗子最強(qiáng),論悟性扳手最佳,論心性卻是銅鑼最好?!玖恪拧餍 f△網(wǎng)】
扳手那樣做是因為他想得最為通透,銅鑼的話卻是直指本心,耗子這家伙……希望他能永遠(yuǎn)記住這個教訓(xùn)吧。
于是,李小沙也沒理耗子,只是招呼扳手和銅鑼繼續(xù)練習(xí)那個動作。
耗子就一直五體投地地跪在那里。
時光飛逝,一個上午很快就過去了,但在扳手三人的感覺中卻像是過了漫長的一個世紀(jì)。
經(jīng)過這一個上午的練習(xí),扳手和銅鑼總算是能夠把第一個動作完整地做一遍,各種要點也記得差不多了,只是意念、呼吸什么的還配合不上,沒辦法,太疼了,腦子根本就不會動了,下一步只能靠他們自己慢慢適應(yīng)、反復(fù)習(xí)練了。
耗子則是羞憤交加、氣苦不已,外面還有那么多人看著呢,這面子是丟大發(fā)了,李小沙你個小屁孩兒憑什么就能把老子這么晾著呢?
李小沙走到仍然跪著的耗子身邊,蹲了下來,淡淡說道:“耗子大哥,你信不信五雷轟頂?”
耗子一聽面色立刻變得異常蒼白,額頭上也冒出了豆大的汗珠,眼睛瞪得正圓,嘴唇動了動,卻終于沒有說出話來。
“我是不太信的,所以你不用太擔(dān)心……”李小沙看著耗子的眼睛,繼續(xù)說道:“不過,其實你們這跪拜,對的是你們自己,不是我,那個誓言呢,對的是你們的本心,也不是那個無常鬼。所以,只要覺得對得起自己就行了,形式是有必要的,但并不是最重要的。走吧,該吃午飯了?!?/p>
說完,李小沙便朝廚房走去。
剛才那個誓言,他們?nèi)耸欠浅J祜?,小說上都是那么寫的,所以他們當(dāng)時順口就說了出來,其實耗子心里是沒太在意的。
但經(jīng)歷這么一場劇烈的情緒波動,聽到李小沙這么淡淡地說出來,耗子心里卻不由得一緊,李小沙說“不太信”,他反而更忐忑了。
李小沙后面的話他沒太聽得懂,只是大概明白似乎是說剛才的跪拜和誓言其實是對他們自己的,這讓耗子好受點,其實他的沖動和不忿很大程度上也是覺得對這么個小屁孩兒行這種大禮,面子上很難看,所以下意識地就越發(fā)不愿意把李小沙當(dāng)回事兒……
總之,耗子這段時間的心理是異常復(fù)雜的,這似乎是聰明人的通病,遇事想得太多,反而過猶不及。
上午的這段經(jīng)歷可以說讓他刻骨銘心,情緒慢慢平靜下來之后,他仔細(xì)一想,其實在整個過程中,李小沙并沒有對他們有任何過分的言辭和不敬的行為,所有的一切完全是他們自己的選擇,那么心里的憋屈和不忿到底是從何而來呢?
本心嗎?這么多年來已經(jīng)忘記了自己到底是想做什么了嗎?
一時間,耗子是百感交集,他本就是聰明人,現(xiàn)在想通了之后,心里頓時后悔不已。
不過耗子到底是個光棍漢子,醒悟之后馬上追上去對著李小沙誠懇地說道:“小沙,耗子哥剛才真的是犯糊涂了,你別往心里去,這里是真心實意給你道歉了,以后你和扳手、銅鑼一樣,就是耗子的兄弟了!”
李小沙聽了笑了笑,只是招呼他們?nèi)碎_始吃飯,這一頓五口人米飯吃了不下二十斤。
扳手和銅鑼已經(jīng)明顯感覺到了自己飯量的變化,心里不由得對這套功夫更是期待,耗子當(dāng)然也看到了兩人大增的飯量,卻是五味雜陳。
李仁良看著米缸里剩余不多的大米,苦笑著搖了搖頭,貌似現(xiàn)在吃飯是個大問題啊。
這時,李小沙的手機(jī)響了起來,掏出來一看,是一個陌生的本地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