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李小沙去京南大學把打印的一疊紙張交給燕曉義之后,便準備回去。
燕曉義笑著擋住了他,“小沙,不坐會兒嗎?”
“燕老師,我真的……挺忙的?!崩钚∩侈D(zhuǎn)過身,撇了撇嘴,他對燕曉義還是有點小小的心理障礙,實在不想跟她多呆在一起。
“切,你一個小屁……孩子家有什么好忙的,你給我的這些東西總要大概講一下吧,里面很多詞兒莫名奇妙的,讓我瞎猜?”燕曉義板著臉說道,似乎已經(jīng)完全恢復了作為老師的心態(tài)。
李小沙倒是更適應燕曉義這種態(tài)度一些,他也不想總是被人當作一個怪物,“好吧,不過過會兒你得帶我去看看實驗室的儀器設備?!?/p>
“你倒是干啥都不愿意吃虧啊,如果講得讓我滿意的話,今天就把你的出入證和使用權(quán)限辦下來,這樣的話你隨時都可以進實驗室了?!毖鄷粤x拉著李小沙坐到辦公桌前,打開了電腦,“小沙,以后你到這里來,有人問起的話,就說是我的助手好了?!?/p>
“助手?”李小沙覺得好像有點不對勁,有點兒上了賊船的感覺。
“對啊,助手,當然只是名義上的。不然憑什么讓你使用實驗室的設備啊,都是有使用登記的,而且要錄入數(shù)據(jù)庫?!毖鄷粤x翻了個白眼,顯然對李小沙的大驚小怪有點不高興。
“這個……助手,有什么責任和義務嗎?”李小沙看著燕曉義的眼睛問道,他可不想因為這點小事兒就找了個緊箍咒套在頭上,不過這種價值千金的高端儀器和設備需要使用登記也是合情合理的,所以他有點把不準燕曉義到底打的什么算盤。
當然,他并不是不能推演出實際情況,得出正確的判斷,但那樣活著也未免太過無聊了,所以對待他認可的熟人,他更愿意以正常人的態(tài)度和方式去交流。
“小沙,想多了吧,我這可是替你考慮呢,起碼有了這個身份,以后你來這里用這些設備方便多了吧?!毖鄷粤x抬手捋了捋頭發(fā),一臉悲憤欲絕的樣子,眼神里卻帶著點尷尬,“其實……也沒啥責任義務,就是偶爾參加個例會什么的,當然,我會替你申請一些補助的。”
“燕老師,這個例會我盡量參加,但不能保證每次都到。另外,這里的設備我估計也用不了幾次,這個助手身份可以隨時取消吧?”李小沙本來并不想接受這個約束的,但看到燕曉義臉上不經(jīng)意間流露出的那種小心翼翼和眼神里的希冀,心里莫名一動就答應了下來。
其實這個名義上的科研助手怎么可能約束得了他呢?這個實驗室與他沒有絲毫利益上的瓜葛,根本就不具備約束他的任何前提條件。何況人家一個國家級的實驗室有任何必要把他一個高中生放在眼里嗎?這個助手身份說白了就是燕曉義利用職權(quán)為他爭取來的權(quán)益,當然也有試著把他留下來的意思,只是燕曉義對這個也根本就沒報什么希望,姑且一試而已。
接下來,兩人坐在燕曉義的辦公桌前,開始討論李小沙對那些解答的詳細注釋。
開始燕曉義還覺得有點尷尬,畢竟她目前的身份還是李小沙的物理老師,但隨著討論的逐漸深入,這點些微的不適很快被拋到了九霄云外。
看著侃侃而談的李小沙,聽著那些異想天開卻又玄妙絕倫的奇思妙想,燕曉義不禁產(chǎn)生了一種錯覺,似乎回到童年時代……
那時候她還是一個懵懵懂懂的天真小女孩,一次不小心從階梯上摔下來,嚎啕大哭的時候,爸爸溫暖的大手輕輕扶起了她,微笑著問道:小螞蟻,知道你為什么會摔下來嗎?
小螞蟻委屈的搖了搖頭,哭得更傷心了。
爸爸輕輕撫摸著小螞蟻的頭發(fā),跟她講述了奇妙的萬有引力。
小螞蟻雖然幾乎完全聽不懂爸爸講的那個萬有引力具體是什么,但她敏銳地感覺到那是一個跟奇妙很有意思的東西。爸爸溫潤好聽的聲音漸漸地把她帶進了一個奇妙的世界,為她打開了一扇大門,種下了一顆種子。
燕曉義后來毅然決定投入到理論物理學的研究工作中,并始終保持著強烈的興趣和探索欲望,可以說皆源自于此。
而此時,眼前的李小沙與當年意氣風發(fā)、似乎無所不能的爸爸的形象逐漸重合到了一起,而她自己似乎又變成了那個懵懵懂懂的小女孩……
李小沙并沒有發(fā)現(xiàn)燕曉義神態(tài)舉止的變化,對這些物理問題的解說同時也是對自己認知的梳理和反思,燕曉義時不時的發(fā)問也刺激著他對這些問題進行更加深入的思考,所以李小沙也逐漸進入了之前那種極思忘我的狀態(tài)。
漸漸地,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燕曉義甚至不自覺地攀住了李小沙的左臂,宛如一對卿卿我我的情侶。
“youhaveacomingcall……”一聲手機鈴聲驚醒了神游太虛的燕曉義。
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如此親密的偎依在李小沙身邊,繞是一直自詡女漢子的燕曉義也不禁俏臉通紅,看了一眼李小沙,還好,這小子竟然還是一無所覺的樣子,似乎又進入了以前回答問題時那種奇葩狀態(tài),好像又有點不同,沒那么竭斯底里……這些都無所謂,關(guān)鍵是這么一個看起來普普通通的少年,怎么可能對世界本源具有如此深刻的認識?
雖然對李小沙雖說的很多東西仍然不是很理解,但燕曉義的直覺告訴她,就是眼前這個半大的男孩,似乎從另一個角度獨自構(gòu)建了一個全新的理論物理學體系,這個明悟讓她產(chǎn)生了一種荒唐至極的感覺,匪夷所思這四個字也不能形容她內(nèi)心震撼之萬一。
但下一刻,燕曉義又猛然醒悟過來,按照李小沙的性格,這樣的機會幾乎不可能重現(xiàn),那么現(xiàn)在的每一秒對她來說都彌足珍貴。
于是燕曉義收拾了一下心情,直接把仍是響個不停的手機電池拔了出來,繼續(xù)進行這個注定要改變世界理論物理學格局的討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