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住我爺爺奶奶家？那怎么行, 多奇怪啊。太晚了，我明天坐門診, 先睡覺了。”
晚幾年再說不就等于沒戲了？賀憲正失落地等南阮先掛電話，又聽到她說：“我坐門診基本可以正點下班，你來醫(yī)院找我，然后再一起回我家吃飯?！?/p>
“不結(jié)婚了為什么還去你家吃飯？”
“……我都跟我奶奶說了準備和你結(jié)婚，她和我爺爺肯定想見見你啊?！?/p>
所以就算現(xiàn)在不結(jié)婚，也能落個未婚夫的名？自覺大獎無望, 有個安慰獎也算沒白折騰的，賀憲又來了精神：“那我準備準備?！?/p>
“你什么都不要帶，我家不講究這些?！?/p>
掛上電話，南阮就睡覺了, 然而因為和馮夢迪的那通電話，這一晚她失眠了, 下樓喝水的時候，意外發(fā)現(xiàn)奶奶還在客廳看報紙。
“都三點了, 您怎么還坐在這兒?！?/p>
“我睡不著, 怕回房會吵醒你爺爺，他睡眠也不好。你明天一早就上班，怎么也沒睡？”
“剛醒，下樓喝水?！?/p>
南阮坐到沙發(fā)上，把手中的溫水遞給奶奶, 自己喝冰水。
“晚點再結(jié)婚的事兒, 你跟賀憲說了嗎？”
“說了。”
“他怎么說, 沒意見吧？”
一提起這個，南阮就笑了：“他說現(xiàn)在就結(jié)婚，我也不用離開家，他可以住過來，被我拒絕了。他住過來算怎么回事?。俊?/p>
聽到這句，南奶奶怔了怔：“他愿意住過來？他爸媽同意嗎？”
“他爸媽同意我也不能同意啊，多奇怪?！?/p>
“這有什么奇怪的，咱們家房子大，人少，你成天不在家，你們就是生三個孩子，也夠住?！?/p>
前幾天兩人還是朋友，突然說到生孩子，南阮一時轉(zhuǎn)不過彎，嬌嗔道：“哎呀，您在說什么，什么生孩子?！?/p>
奶奶一臉莫名其妙：“生孩子怎么了？你們準備丁克？”
南阮只是想象一下，臉就紅了：“就算我們樂意，大伯他們也得反對啊，賀憲住過來，他們兩家回來吃飯多別扭?！?/p>
這八年多來，南阮再也沒提過“爸爸”這個詞。
“跟他們有什么關(guān)系，這房子，我和你爺爺一早就說了要給你。你結(jié)婚了住這兒，天經(jīng)地義?！?/p>
“我不要，我要這房子干嗎?！比绻羌率钦娴?，爺爺奶奶把她養(yǎng)大，已經(jīng)算是莫大的恩惠了，她有什么臉再要房子。
“都這個點了，你趕緊睡覺去，別陪著我熬了?！?/p>
……
隔天賀憲帶著一車禮物過來吃飯的時候，怕追得太急惹南阮懷疑，絕口不再提結(jié)婚的事。不料飯桌上，南奶奶主動問他：“你們怎么會突然決定結(jié)婚？”
“也不是突然，我一直都有這個想法?！辟R憲笑著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竟帶著三分靦腆。
南阮聞言看了他一眼，瞥見他右臉頰的酒窩，心中泛起了從未有過的甜。
“我聽南阮說，你準備婚后住過來？”
賀憲怔了一下，看了眼南阮，這話是他昨天著急的時候隨口說的，實在有些唐突，便解釋道：“我現(xiàn)在在法學院念書，正好在這個校區(qū)，隨口一說……”
不等他講完，南奶奶就說：“你住在這兒也方便，走走就到了，你爺爺奶奶的房子給你姑姑了是吧。”
賀憲有些摸不著頭腦，就點了點頭。
南奶奶沉吟了片刻，說：“你父母要是不反對，你隨時都能搬過來，你們準備什么時候辦婚禮？”
聽到這話，賀憲和南阮同時看向奶奶。南爺爺聽得云里霧里的，問：“誰要辦婚禮？”
南奶奶幫他擦掉掉在前襟上的飯，大聲說：“你孫女，小阮阮要結(jié)婚了。”
賀憲在南方長大，雖然小時候不常來Z市，但南奶奶同他爺爺奶奶是一輩子的同事、朋友，時常聽他們念叨這個大孫子叛逆，桀驁，再加上離家出走的事，乍一聽到南阮說起，自然有點犯嘀咕。
但真的見到他，南奶奶立馬不再猶疑。賀憲年輕有為，高大精神倒是其次，最讓她滿意的是他肯讓著南阮，因為他帶了太多禮物，從進屋到吃飯前，南阮板著臉訓了他十幾回，他一直在笑，眉頭都沒皺一下，哪有半點他爺爺奶奶說的壞脾氣。
賀憲是賀家的長孫，父母的事業(yè)又那么成功，這樣好的條件還愿意婚后和兩個老人住，簡直太難得了，南阮小時候讓人心疼，幸而福氣都在后頭。
聽到奶奶問他們什么時候領(lǐng)證，什么時候辦婚禮，賀憲連驚喜的表情都來不及擺，直接說：“明天，明天就挺好的，不過南阮得請假?！?/p>
南阮不明白昨天還反對的奶奶唱得是哪一出，拒絕道：“我明天一早就有手術(shù)，請不了假?！?/p>
“那就后天？”
“……”
見孫女沖賀憲翻白眼，南奶奶笑著說：“也不用這么急，什么時候領(lǐng)證不都一樣，你爸媽最近有空嗎？兩家見個面，商量一下?！?/p>
“隨時有空，我跟我爸媽打個電話，讓他們明天過來拜訪您和爺爺?！?/p>
“你爸媽都還沒退，工作那么忙，還是周末吧，阮阮的爸爸也很忙，周末才有空?！?/p>
聽到這句，南阮怔了一下，想說什么，猶豫了一下沒說出口。
“行！”
“你上學路遠不方便，隨時都能搬過來，我阿姨把二樓、阮阮房間隔壁的書房收拾出來，你過來午休、吃飯都挺好。早晚都要成一家人，沒什么好客氣的?！?/p>
賀憲喜出望外，重重地點了點頭，離開的時候“爺爺奶奶”叫得明顯比之前甜。
這峰回路轉(zhuǎn)的劇情讓南阮很不適應，云里霧里地送走賀憲后，正想問奶奶怎么改主意了，卻聽到她讓保姆先別收拾碗筷，把二樓的書房整理出來。
“您不是想多留我?guī)啄陠?？?/p>
“結(jié)婚后還住在家里，你不等于沒走嗎，你不能動不動就沖小憲使性子，脾氣再好的人，你總發(fā)脾氣，人家也會不樂意。男人都要面子，那么大的個子被你那樣訓……給他準備個房間，他常過來，我們也好了解一下他的為人?！?/p>
“……”
賀憲一回家就收拾行李，準備明天就搬到南家博好感。賀媽媽應酬回來，看到客廳的行李箱，問：“你要去哪兒？”
“這兒離學校太遠了，路上又堵，我換個地方住?！?/p>
賀憲從小就不著家，賀媽媽早習慣了，只“哦”了一聲，轉(zhuǎn)而說：“周末帶南阮來家里吃飯，你們結(jié)婚的事兒，怎么說的？她家人什么態(tài)度，定下日子，我和你爸爸也好準備?！?/p>
“我今天去南阮家，她奶奶說這個周末想見你和我爸，你們記得把時間空出來。”
“南阮爺爺奶奶的身體還好吧？好多年沒見他們了。他們倆年紀大了，我們就不去家里叨擾了，我讓秘書定個飯店，你去南家接他們過去，在飯店見面?！?/p>
“都行?！?/p>
“你們十一月就舉行婚禮的話，婚房怎么辦？時間這么緊，只能買現(xiàn)成的，你們肯定不愿意跟我們住吧？你們喜歡什么樣的房子，別墅還是平層，想住哪一區(qū)？你去問問南阮，把大概要求和我說，我讓人盡快去找?！?/p>
“我們有房子?！?/p>
“什么房子？”
“我前幾年不是買了一套嗎?！?/p>
“就那個七十平？那房子那么小，還舊，就算南阮樂意，被咱家的親朋好友知道了，肯定要在背后議論的，多沒面子?！?/p>
“這有什么面子不面子的？”
“不說面子，七十平也不夠住啊，以后你們有了孩子……隨便你，你樂意湊合，我還省錢了呢?！?/p>
“我們準備結(jié)婚后先住南阮家，我上課方便?！?/p>
賀媽媽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南阮家在哪兒？她自己的房子？”
“就家屬院，她爺爺奶奶家。”
“……你要跟她爺爺奶奶一起??？”
“嗯，她爺爺奶奶年紀大了，她要跟我走了，家里就剩兩個老人和一個保姆，那么大的房子，挺可憐的?！?/p>
“你怎么不可憐可憐我和你爸，我們也是老人?！?/p>
“等你們八十了，我讓你們孫子結(jié)婚后和你們住?！?/p>
“……”
賀憲爸爸這一晚也有應酬，他一進門，就看到賀媽媽站在門后。
“嚇我一跳，你不開燈站在這兒干嗎？”
“你兒子要去當上門孫女婿，結(jié)婚后住到人家南阮爺爺奶奶家，你管不管？”
聽完來龍去脈，賀爸爸笑著說：“他愛去哪兒去哪兒，你急什么，他那么招人煩，要不了半個月就得被人家轟出來。”
“……行吧，你都無所謂，我還反對什么，就算他以后的孩子姓南，也和我沒關(guān)系，反正姓不著我的姓?！?/p>
隔天傍晚，南阮回家的時候，一進門就看到了賀憲。
賀憲正幫保姆擺碗筷，瞥見南阮，笑著說：“洗手吃飯，就等你了。”
“你怎么在我家？過來之前也不和我說一聲?！?/p>
“我搬過來了，正和奶奶說哪天日子好，適合領(lǐng)證?！?/p>
“……你是不是有毛?。俊?/p>
南奶奶聞言走了過來：“有什么毛病，我讓他來的。你趕緊換衣服下來吃飯。”
賀憲住過來沒關(guān)系，可住過來前不和自己商量也太過分了，她都沒有心理準備。南阮很是氣惱，噘著嘴上了樓。
她決定不理賀憲，直到他自己搬出去，哪知換好衣服一轉(zhuǎn)身，居然看到她被搶走了八年多的小熊回到了她的床上，和那只丑萌丑萌的桃粉色兔子并肩坐在一起。
不知道為什么，南阮一下子就不生氣了，她滿心柔軟拿起了它們，把小兔湊近小熊，輕輕地親了一下它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