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特式教堂的美感與神圣，多是來自于其直升、沖天的建筑形態(tài)，以及彩色玻璃窗與雕飾的錦上添花。就算如今處在容墨與林夏面前的是一座早已廢棄、蒙上陰霾塵土的小型教堂，也依舊將這神圣之美發(fā)揮到了極致。在正門的上部有著鑲了彩色玻璃的巨大窗戶，那上面由色彩斑斕的彩繪玻璃塊組成的圖樣當(dāng)真形似一朵玫瑰。
如果那部小說的作者真的取材自現(xiàn)實(shí)，那么他筆下屬于小教堂的美麗玫瑰花窗一定是來自于這里。這樣想著，容墨感慨道：“這里被廢棄掉真是太可惜了?！?/p>
“我覺得它沒有被完全地廢棄掉，至少還有人回來打掃過?！绷窒闹赶蚪烫瞄T前的石頭臺階：“當(dāng)?shù)氐臉湟呀?jīng)開始掉葉了，附近是森林，這臺階如果沒人清掃，會這么干凈嗎？”容墨抖了抖，瞪眼瞧他：“你別老嚇唬我。當(dāng)樹葉是被風(fēng)吹走的吧。”
“我把你們帶到這里來就可以了吧？這里都被廢棄了，說不定那怪獸住了進(jìn)去。我可不想進(jìn)這里面?！蹦泻⒖迒手樥f道。
容墨點(diǎn)點(diǎn)頭，掏出了自己的錢包——他們剛?cè)刖尘蛢稉Q了這里的錢幣：“回去吧，現(xiàn)在也傍晚了，你家人會為你著急的。我該付你多少錢？”他挺能理解這小孩的心情，本想出來掙一點(diǎn)外快為家中出一份力，卻遇到了兩個哪里危險(xiǎn)往哪湊的家伙，這簡直稱得上是不幸。
男孩伸出手指比劃了一個數(shù)，正要開口道別，卻被頭頂響起的巨大雷聲打斷了；事實(shí)上，他們?nèi)硕悸犚娏死茁暋！澳枪治锱艹鰜砹耍∩系郾Ｓ游?！”男孩手足無措地嚷道。
容墨翻了個白眼：“別自己嚇自己，我看是要下雨了。咱們頭頂都暗下來了，難道不是烏云……咦？”意識到哪里不對，容墨猛地抬頭看向天空：雖然已是滿天紅霞，但依舊看得出先前的晴朗，哪有半點(diǎn)烏云的影子。
“這可真是見鬼了?！比菽?，轉(zhuǎn)頭問林夏：“你剛才看見什么了嗎？”
林夏眼中閃了閃，沉聲答道：“沒有?！绷窒恼f了謊。他反應(yīng)比容墨敏捷得多，也確實(shí)用目光捕捉到了那制造雷聲事物的一小部分；但僅憑這一眼，他就知道那是他們現(xiàn)在惹不起的東西。想到容墨的冒失以及現(xiàn)在身邊還帶著個小拖油瓶，他便將真實(shí)情況隱瞞下來。
“無所謂，我們總會知道的。”容墨信了對方的話，便將目光轉(zhuǎn)向教堂的正門：“現(xiàn)在，我想進(jìn)去看看。說不定真讓這孩子說中了，那引起事故的始作俑者正住在這廢棄的教堂里呢。”
林夏對此沒有意見，于是行程就這樣敲定了。當(dāng)二人拿出了手電筒準(zhǔn)備進(jìn)到教堂內(nèi)一探究竟時，在他們身后響起了一個怯怯的聲音：“我可以和你們一起進(jìn)去嗎？”
容墨回頭看向那孩子，有些意外：“你不是不敢進(jìn)去嗎？”男孩走了幾步上前，拉住了容墨的手：“可我更不敢一個人回家。剛才那怪獸出現(xiàn)了，我怕他把我捉走吃掉?！?/p>
容墨有點(diǎn)猶豫：他最初只打算讓這男孩領(lǐng)路來著。雖然他說下了保護(hù)這孩子的豪言壯語，但他也知道，多數(shù)時候還是需要林夏反過來保護(hù)自己的；帶男孩去有潛在危險(xiǎn)的地方，一來有可能連累這孩子，二來也可能會增大林夏的負(fù)擔(dān)。
“我……”容墨開口，卻又語塞。身邊的男孩握著他的手不停搖晃，同時用大大的綠色眼睛看著他，這讓容墨不由得心軟?！叭绻龅搅耸裁礀|西或是人，那么，就盡快躲在我身后，知道嗎？”
男孩面露喜色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然后忽然向容墨身上蹭了蹭：“我湊到你身邊才發(fā)現(xiàn)，你身上的味道很好聞。你是一個omega，對嗎？”
現(xiàn)在我身上的味道，已經(jīng)明顯得連未成年的beta都能感覺到了？容墨臉色不禁一變，有些尷尬，還有點(diǎn)惱怒。他不知該如何接話，林夏卻替他做出了回應(yīng)；將手臂環(huán)繞在容墨腰上，林夏向男孩說道：“他身上確實(shí)很好聞。但他是我的人；所以，別往他身上湊。”
興許是被林夏的冷面冷語震懾到，男孩面帶些許畏懼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走到離容墨兩米遠(yuǎn)的地方。這樣一來，容墨卻更加尷尬了；在男孩看不到的角度，容墨在林夏腰上用力掐了一下：“你干嘛？我承認(rèn)，你在假稱我們是情侶、幫我趕走騷擾者時很帥很拉風(fēng)，但他只是個小孩而已，你不是演戲演上癮了吧？”
以往被容墨言語擠兌時，林夏多是無視，除非容墨太過火了才用更犀利的言辭加以反擊。此時，林夏的反應(yīng)卻完全出乎容墨的意料：他停下腳步，深深地看了容墨一眼。那眼神中似乎有責(zé)備、有失望，容墨看在眼里，心臟跳動的速度都為之而加快了幾分。
這是怎么了？
容墨有些擔(dān)心林夏現(xiàn)在的狀態(tài)，不禁立在了原地，直到前面那男孩叫他，他才回過神來，走進(jìn)了教堂虛掩著的正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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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地方確實(shí)有夠古怪?！痹诮烫脙?nèi)部查看一番，容墨不得不贊同林夏的觀點(diǎn)；正像對方所說的，這地方?jīng)]有完全廢棄掉。耶穌與圣徒們的畫像被保存得完好，正中央的十字架與周圍的雕塑皆是一塵不染；至于做彌撒的殿堂中那一排排的座椅雖然落了厚厚一層灰塵，但最前排的椅子卻被擦得很干凈。
走到殿堂最前端、看到了側(cè)面一道通往地下的臺階，容墨不由得好奇地停下腳步?！拔蚁胫肋@臺階下面的拱門是怎么回事，那里面會有暗門之類的東西嗎？”
太過了解容墨的心思，林夏快步走來將他拉到自己身邊：“別多生事端，這教堂再怎么詭異也與我們無關(guān)。你只要記得，我們尋找的東西應(yīng)該是一種巨大的飛禽，而一只大鳥再怎么聰明也是不會打掃教堂更不會推開暗門的；這樣，對你來說就足夠了?！?/p>
雖然知道對方說得在理，但被嗆得這么狠，容墨心里還是很不平衡。他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忽然開口道：“在這個美好的氛圍之下，不講鬼故事是不是太可惜了？”林夏無奈：“你能不能正經(jīng)一點(diǎn)？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晚了，我們還得把那小孩送回去?？倸w我們知道了這個地點(diǎn)，明晚再來也無所謂?！?/p>
容墨正要開口，那男孩卻先一步湊過來說道：“我知道一個有點(diǎn)靈異的故事，可以講給你聽?！焙⒆泳烤故菦]有那么多心眼、看不出這教堂之內(nèi)的古怪，因而現(xiàn)在又變得歡快。
容墨來了興致：“別是個太長的故事就行，說完我們就趕緊離開這兒。”他前半句是對男孩說的，后半句話卻是講給林夏聽的?？v然性格中有些孩子氣的成分，但他終究是將林夏的勸告聽了進(jìn)去。
“這故事不長，還是關(guān)于我們當(dāng)?shù)匾粋€年輕omega的呢?！蹦泻⒐首鲊?yán)肅道：“這個少年家里蠻有勢力的，所以成年之后暫時沒有找到配得上他家庭地位的伴侶。有一天他在外面撿了一只黑貓，他喜歡得不得了，幾乎是和那只貓同吃同睡?？墒呛髞怼?/p>
“那只貓奪走了他的靈魂？還是身體？”容墨搶著說道：“我聽說黑貓是可以化成人形吞食他人靈魂之后增加自己壽命的，還能附身變成那被他奪去性命的人。如果是omega，既然身體素質(zhì)不好，那么就很有可能中招吧？”聞言，林夏不禁看向容墨，見對方表情如常、眼睛也依舊發(fā)亮，才放心地轉(zhuǎn)回頭來。
“不，你說得真嚇人?！蹦泻⑸碜佑质且欢叮秘?zé)怪的目光看著容墨：“這是個愛情故事。那只黑貓?jiān)趏mega少年發(fā)情時被對方身上的香氣吸引，然后化成了人形；少年剛好沒有人為他解除發(fā)情期的痛苦，于是……”
“我知道了，不用再往下說了。你還小，別談?wù)撨@些比較好?！比菽D覺頭大，揮手讓男孩不要再說下去。他在學(xué)校里聽過無數(shù)人說起類似的色氣故事，無不是以omega心甘情愿被推倒作為結(jié)局，簡直讓他倒盡胃口。
男孩好奇地盯著他：“這沒有什么的吧？再說了，你都有了伴侶了，這位大哥哥在你發(fā)情的時候不也是陪著你的嗎？”
“話是這么說，但那不一樣?！毕肫鹜?，容墨不禁看向林夏。他想起了先前在荒漠內(nèi)自己第一次發(fā)情時的掙扎與痛苦；那時候，自己身邊這個人、自己名義上的伴侶，不合眼地陪著自己度過了整晚、用特有的方式鼓勵著自己，而且，還有一個吻……容墨自顧自地想著，待他意識到林夏也正沉默地看著他時，不禁紅著臉收回了目光。
心里想的什么事情都寫在臉上了，果然還是個小孩子。林夏默默地感嘆著。他覺得對方垂頭臉紅的樣子很可愛，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想要撫摸對方的頭頂，卻在聽見一輕微的聲響之后警覺起來。
“怎么了？”容墨感覺到了，林夏身上氣場驟然一變、眼神也變得肅然，不禁輕聲詢問。
“沒什么?！绷窒倪@樣回答他；方才他聽見了石頭摩擦的聲音，就像是地下某處的厚重石門被開啟一樣。他語氣倒是很平靜，但手卻從背包內(nèi)拿出了棒球棍，同時將容墨背包內(nèi)的球棍也取出遞到了對方手上。
接過球棍，容墨只覺得汗毛都豎了起來；他知道林夏察覺到了危險(xiǎn)。M國政府是允許持槍和管制刀具的，但他們二人是外來人士，能夠不被當(dāng)局認(rèn)為有犯罪嫌疑、具有一定殺傷力又不會太明顯的武器就是棒球棍?！爸朗鞘裁磫?？”他用口型詢問。
“不知道，但應(yīng)該是人；而且，他來了?！绷窒恼酒鹕韥?。這次那來自地下的沉重聲音再度響起，明顯得容墨和男孩也能聽得清楚。容墨也跟著起身，將男孩拉到自己身后：“別亂跑?！?/p>
石頭摩擦的聲音又響起了，但這次卻比前一次輕許多、也近許多。是那扇石門？林夏憑借聲音的來處判斷了方位，立即將銳利的目光投向殿堂前端。
讓二人嚴(yán)陣以待的對象終于出現(xiàn)了；但這人一出現(xiàn)，三人卻都怔在了原地。
那是一名上了年紀(jì)的矮小修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