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回頭,楊帆都知曉是皇三子。心中頓時一喜。既然自己判了李家客棧首席大掌柜張豪,但是打狗也要看主人的規(guī)則還是知道的。
于是連忙轉(zhuǎn)身,熱情地迎上去向皇三子趙德昌作揖道:“三大王來的正好,下官手底下的人都派去修城墻了,現(xiàn)在需要借用你的人執(zhí)法,不知三大王可否準(zhǔn)請。”
“嘿嘿……楊先生客氣,不過本王對判決不滿意?!?/p>
皇三子趙德昌的話音未落,楊帆心里打起小鼓來。心說,壞了,難道他有心維護(hù)國丈家奴?但是反過來一想,又覺得合情合理。倘若外公的人,在皇三子面前遭受重罰,確實(shí)有點(diǎn)損他的面子。難道他和史書說的不一樣?而是個徇私舞弊的皇子。
圍觀的難民,都是鎮(zhèn)子附近的村民,自然也知道這層關(guān)系,一時間全場再次鴉雀無聲。很多人的眼神中,都已流露出失望的神情。
站在楊帆身后的小容,格外緊張地抓著他的衣角,擔(dān)心的連大氣都不敢出。畢竟面前站著的這是當(dāng)朝的皇子,他的心思怎么可能是她這個沒有見過世面的所能預(yù)料的。但是他一口,確是語驚四座。
“像他這種吃里扒外,污損本王外公聲譽(yù)的狗奴才,不光要受官府的懲戒,還要接受李家家法伺候。來人!把他栓到那棵槐樹上,重打一百軍棍。就算半路咽氣也要給我打夠一百軍棍?!?/p>
皇三子趙德昌說到這里,忽然換了一個溫和卻包含深意的語氣,對身邊的侍衛(wèi)說道:“你們這些人,可是跟著我大哥親手調(diào)教的,知道該怎么打吧?”
其中一個衣服顏色略深的人,趕忙回話說:“三大王放心,屬下等一定嚴(yán)格執(zhí)法,絕不留一絲私情?!?/p>
這話,在楊帆聽來覺得十分耳熟,仔細(xì)想想,頓時恍然大悟。心說:這不正是電視劇里施實(shí)刑法時,提醒打手們嚇?biāo)朗值陌嫡Z嗎?
事實(shí)也果不其然,剛剛還是一蹦三跳,張牙舞爪的張掌柜,二十軍棍都沒挨住,就神游太虛永遠(yuǎn)了。
但是拿了王命的侍衛(wèi)卻絲毫不敢停手,四個人輪替著打完了剩下的一百軍棍。一直打到體無完膚,筋骨盡斷,暗紅色的淤血從七竅流出。那個凄慘的樣子,絕不是一個慘不忍睹能形容的了。
楊帆覺得這個張豪雖然可惡,但是遠(yuǎn)沒有到非死不可的程度。望著四周為皇三子拍手叫好的上千號百姓,還有那位依舊可以笑臉迎人的皇子。他有些懷疑眼前這位真的會成為仁君嗎?難道他的做法就是王法。
皇三子似乎看出來他的心思,主動湊近一步低聲說道:“不要覺得奇怪,本王是真心喜歡先生的才干。任何對本王看重的人的不敬之舉,都罪該依命相抵?!?/p>
“下官謝過三大王的厚愛,只是這樣做太……”楊帆一邊感謝,一邊有些為張掌柜叫屈。但是終于沒有把話說出來。
決定堵上一把的皇三子趙德昌,毫不猶豫地往前湊了半步,幾乎快把臉貼到楊帆耳朵上。才刻意壓低了聲音道:“先生!要想成就大事兒,絕不能有婦人之仁?!闭f到大事兒幾個字,語調(diào)特意拉了少許。
聞言楊帆心中大駭,心里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這就是自己此行的目的,為什么會感到不安。但是在那個不為我所用,必為我所殺的時代,楊帆顧不上猶豫,連忙跪倒在地,朗聲道:“本官再此代表石邑鎮(zhèn)百姓,謝三大王為民除害?!?/p>
難民見狀,也齊刷刷地跪了下來,高呼三大王愛民如子?;嗜于w德昌似乎很滿意眼前的結(jié)果,很隨和地對難民進(jìn)行安撫,不時還朝楊帆投來贊許的目光,一副孺子可教的樣子。
生活在權(quán)力中心的人,真的這么早熟嗎?這那里是個十幾歲的孩子。楊帆帶著這個疑問,十分關(guān)切地詢問小容,兩人分開后的情形。
突然變得靦腆至極的小容,早已激動的千言萬語變成了無語。一言不發(fā)地領(lǐng)著楊帆去看那個嬰兒。接過奶媽遞回來的嬰兒,小容很有成就感地把他抱到楊帆面前,滿是憐愛地說道:“看!多可愛的小家伙??上В改付纪魉懒?,那些該死的契丹人?!?/p>
每個嬰兒都是一個天使,他的哭疑惑笑,都會讓人感到新生的喜悅。看的楊帆也是大生憐愛,主動把他抱過來逗笑。對于小容的話,他不知道該說什么好。畢竟這就是戰(zhàn)爭,殘酷血腥的種族戰(zhàn)爭。
“小官人,奴婢擅自做主開粥場,你不會生氣吧。”
楊帆努力裝出很不在乎的樣子,大聲說道:“不會!夸你還來不及呢,這種行善積德的好事,你做到傾家蕩產(chǎn)我也不生氣?!?/p>
“那我就放心了。剛才那些人鬧事兒,耽擱了好多人吃飯,我先去給他們盛粥了?!毙∪荼敢恍?,便走到粥場的大鍋旁,吩咐兩個伙計打扮的小廝幾句,便開始施粥。
將懷里的嬰兒交還給奶媽之后,楊帆終于忍不住湊到小容跟前,想問問到底花了多少錢。心里忐忑不安地禱告道;求神求佛都保佑,千萬別真的傾家蕩產(chǎn)。
這個粥場,其實(shí)就是借用小客棧幾根舊木材,幾張破席子臨時搭建的小棚子。而且那個席子的破爛程度,別說遮雨遮陽,充其量也就是象征意義。
楊帆從伙計手中接過一柄大勺,學(xué)著小容的樣子給難民施粥。
為什么說學(xué)呢,因?yàn)樵谖镔Y匱乏的古代,這個粥不但不管飽,而且還要因人而異的施粥。
比如一個半大小子,小容特意從鍋底撈了兩勺子干的給他,剩下的清湯補(bǔ)齊。要是輪到孕婦,那沒得說,全是干飯,而且還要叮囑一句,一會不夠了再來。青壯年則只給半勺干的,理由是城墻上有管飽的飯。言下之意自然是,別人都去保家衛(wèi)國了,你年紀(jì)身強(qiáng)力壯的怎么好意思在這兒混吃。不過只要臉皮厚,混吃多久也不會攆走。問題是盡管這樣說了,楊帆發(fā)現(xiàn)還是有不少青壯年在排隊。
想起那些跪在地上,伸著脖子讓契丹人挨個砍的一幕,楊帆不禁苦笑,對這些人來說不要臉?biāo)闶裁矗思铱墒沁B命都不要的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