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日,偌大云閑山莊只有江凌和周呈知兩人。無論是在前院,還是在山后的小山林,總之有他們在的地方,下人們都不知去向。
一開始江凌都懷疑這山莊里根本就沒下人,但到了中午用膳時,看到丫鬟們上菜,才知道這莊子里人多著呢,根本就是被周呈知打發(fā)去了不知哪里躲著,以讓他行不軌之事。
周呈知雖然自那晚表明心跡后,對著江凌,完全從之前那溫潤如玉美少年,變成了一個實打?qū)嵉牡峭阶印P⌒∧昙o那風流勁兒,卻絲毫不亞于那些常常流連于煙花柳巷地的紈绔子弟。嘴上說不欺負她,但時而又會忍不住抓起江凌的小手,時而又冷不丁在她臉頰親上一口。
每每江凌被氣得惱羞成怒,他卻笑得一臉無辜。偏生他長得實在漂亮,年紀又小,看上去倒真顯得有些無辜,叫人厭惡不起來。
江凌生氣歸氣,但見著他那笑得那樣愉悅,便也有些莫名的開懷。她知他在宮中常年過得是水深火熱的日子,卻因為自己這般開心,自是覺得欣然。這樣子的周呈知,想來是不會變惡。于是覺得被他占去了便宜,倒也無妨。
江凌不得不感嘆,自己真是一個舍己為人的在世觀音。
周呈知自是不知她想些什么,只見她時而有些生氣一般蹙眉,時而又對自己半推半就,便只當她是害羞。他雖然沒攬鏡自照的興致,但自己模樣如何還是很清楚。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就如同他看她的小臉蛋百看不厭一般,江凌想來不會真的討厭他這個美少年。
這種良好的自我感覺,讓他一整日都心情快活。
到了太陽快落山,山莊門外響起一陣馬蹄。江凌以為她表哥送大皇子回來接她,高興地立刻往外跑,卻被周呈知沉著臉拉住:“就這么盼著回去?”
江凌不得不停下步子,轉(zhuǎn)頭朝他訕笑道:“天太晚回去,我爹娘會擔心的?!?/p>
她話音剛落,江家小廝阿貴在山莊下人的帶領(lǐng)下,風風火火跑了進來。
江凌咦了一聲:“阿貴,怎么就你一個人?表哥和大皇子呢?”
阿貴抹了把并不存在的汗珠,喘著氣道:“太子殿下他說大皇子今日玩得開心,再在城里多玩會兒,今日就不回山莊了,讓我接小姐你回家?!?/p>
周呈知松開江凌的手,皺了皺眉:“他們玩什么呢,一整天還不夠?!?/p>
阿貴道:“今日太子殿下帶大皇子去了好些地方,吃了好多好吃的,現(xiàn)下恐怕是去了湖邊坐船游玩?!?/p>
周呈知面露不悅:“胡鬧!大哥才著了涼,去湖邊游船吹了冷風怎么辦?”他頓了頓,“不行,我得去把他找回來?!?/p>
阿貴忙不迭擺手:“殿下,太子他交代我轉(zhuǎn)告給您,說他一定會將大皇子照顧好,讓您不用擔心,更不用去找他們。等大皇子累了,他就帶回江府休息。”
江凌雖然覺得自己表哥委實是貪玩了點,但身邊還有其他下人,也不至于對大皇子照料不周。便同周呈知道:“既然表哥都這么說了,你也別太擔心。等我回去若見他們還沒回來,我讓人把他們找回來?!?/p>
周呈知思忖片刻點點頭:“若是他們戌時還未回江府,你務(wù)必叫人去把他們叫回去。”說罷,他牽起江凌的手,“我送你上馬車?!?/p>
江凌瞥了眼一旁的阿貴,只見他眼觀鼻鼻觀心,裝作什么都沒看見的樣子,倒是顯得挺有眼力見。她只得又將周呈知腹誹了幾遍。
等上了馬車,立在地上的周呈知,單手掀著車簾子,遲遲不肯放下。江凌伸手拉了拉那簾子,小聲道:“我要走了?!?/p>
周呈知盯著車內(nèi)的人,嘴角含笑,歪著頭:“讓我再看看?!?/p>
“有什么看!”江凌撇嘴嗔道,又用眼神示意了他一下前方坐著的阿貴。
周呈知輕笑一聲:“我覺得特別好看?!?/p>
江凌干脆抬手,將他的臉掀開,用力推了他一把。他踉踉蹌蹌退后了兩步,握著簾子的手終于松開。
因著動作頗為滑稽,坐在前面準備趕車的阿貴,忍不住輕笑出聲。
江凌惱羞,啐了一口:“不準笑!快趕車?!?/p>
阿貴趕緊嗯了一聲,收住笑聲,揚起手中馬鞭,敲在馬臀上。那馬揚起后蹄子,濺起厚厚的塵土,落在一旁的周呈知身上,頓時頗為狼狽。
車子啟動,江凌聽到他在外面嘖嘖了兩聲,掀開馬車里那窗上的小簾子,見他一身白衣上落了不少塵土,幸災(zāi)樂禍地掩嘴笑起來。
周呈知抖抖衣服,朝她瞪了一眼,她朝他瞪回去,立刻放下了簾子。
阿貴邊趕車邊笑道:“三皇子和小姐情投意合,咱小姐未來是要當王妃嗎?”
江凌輕喝:“休要胡說八道。誰跟那浪蕩子情投意合了?”說著,又道,“在府里不準跟人亂嚼舌根,讓我聽到,饒不了你?!?/p>
阿貴才不怕小姐,但還是嘿嘿笑著道:“阿貴明白。”
回到江府,江弘文見只自己女兒一人回來,問清才知道太子還帶著大皇子在外游玩,因為有下人跟著,倒也沒多做擔心,只想著太子做錯了事知道補過,算是懂事,便沒繼續(xù)追問,也不知江凌竟是一個人在云閑山莊待了整日。
不知不覺,戌時已到,見太子和大皇子仍舊沒見著回來的蹤影。江凌不免覺得奇怪,叫來阿貴問:“表哥到底帶大皇子去湖上做什么,為何這時還未回來?”
阿貴撓頭支支吾吾道:“太子殿下就說去湖上游玩,沒說做什么,小的想……兩位殿下應(yīng)該也快回來了?!?/p>
江凌皺眉,總覺得阿貴說這話時神色閃躲,仿佛在隱瞞著什么,想了想,道:“阿貴,你肯定在撒謊,給我說實話,他們到底是去做了什么?”
阿貴更加沒底氣,聲音也小了幾分:“太子他……他不讓告訴你。”
江凌眉頭皺得更深,忽然想到什么似乎的,又展開眉頭,哼了一聲,道:“你不說我也猜得到,他帶大皇子去了花船是不是?”
阿貴支支吾吾不敢作答,但江凌心下篤定:“你帶我去找他,先別驚動我爹,免得他老人家動怒?!?/p>
“小姐,太子要是知道我告訴你他的去向,怕不是會狠狠罰我?!?/p>
江凌道:“你是江府的人,就算是他是太子,也不能隨便責罰你。你趕緊帶我去,不然我現(xiàn)在就罰你?!?/p>
阿貴權(quán)衡了一下,畢竟自己是江府的下人,最終還是硬著頭皮帶著江凌出了門。
夜幕下的保障湖上,大大小小船只羅列,紅光搖曳,如同星光點綴,伴隨著夜風,隱隱有琴聲吟唱傳來。
江凌除了逢年過節(jié),同家人一起在湖上坐過游船賞月,平常的夜晚從來沒有來過這湖上,也分不清哪些是私家游船,哪些是招攬客人的花船。
阿貴租了一只烏篷小船過來,見她要跳上船,猶豫道:“小姐,你真的要去嗎?那些花船不是姑娘家去的地方?!?/p>
江凌道:“你少羅嗦!表哥自己要尋歡作樂我是管不著,但帶著什么都不懂的大皇子,不是胡鬧么!趕緊花船去找?!?/p>
阿貴苦著臉道:“小姐,湖上少說也有十幾只花船,我也不知道太子殿下上的是哪艘?!?/p>
“不知道就一艘一艘找?!?/p>
阿貴剛剛撐開竹篙,船只忽然晃動了一下,站在船頭的江凌猛地趔趄,眼見要跌下水,卻落入一個溫暖穩(wěn)妥的懷抱。
熟悉的氣息教她轉(zhuǎn)頭看去,只見月色星光之下,周呈知一張美玉的臉,近在咫尺。
“呈知哥哥,你怎么在這里?”
周呈知將她扶好站穩(wěn),眉心微蹙開口:“我總覺得不對勁,就猜到太子帶大哥來了這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