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的安排并不只是個例或者特例,而小青此刻表現(xiàn)出來的單純無辜,也未必是真,梁健清楚,所以就沒開口拒絕。
而俞洪敏見梁健對小青態(tài)度冷淡,愣了一下,旋即又笑了起來。他可不擔(dān)心,小青是他們招待所的第一美女,服侍過的領(lǐng)導(dǎo)也不少了,就沒一個能一直“鐵面無情”到底的。俞洪敏相信,不用多久,梁健也會融化在小青的石榴裙下。
梁健他們進(jìn)了房間后,陳杰略微坐了一會,就離開了。俞洪敏跟著陳杰一起走了,小青站在門口,看著忙碌的小五,猶猶豫豫了好久,怯生生地問:“有什么需要我?guī)兔Φ膯???/p>
梁健看他一眼,說:“這里暫時沒什么需要你的地方,你先回去吧?!?/p>
小青站在那里,臉頰微微漲紅,半響,才開口說道:“我就在樓下,如果您有什么需要的話,電話機(jī)直撥數(shù)字6就可以找到我?!?/p>
梁健點(diǎn)頭,沒再看他。小青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兩秒鐘,轉(zhuǎn)身走了。
小青走后,梁健和小五兩人收拾好行李,各自休息。大約五點(diǎn)半左右,陳杰又來了。一進(jìn)門,就對梁健說:“剛才這一個小時,我這手機(jī)都快被打爆了,都是來讓我?guī)兔Π才磐盹埖?。看來,您一來,這些人就都坐不住了。”
陳杰一邊說著,一邊往沙發(fā)上一坐,倒也是一點(diǎn)也不拘謹(jǐn)。梁健笑了起來,調(diào)侃:“那你安排了沒有?我這晚飯可還沒著落呢!”
陳杰頓時愣住,驚詫地看著梁健,片刻后,忽然一笑,說:“晚飯我當(dāng)然是安排好了,不過我們不跟這些人吃。我?guī)闳コ渣c(diǎn)特色的。”
梁健原本是想著讓太和賓館方面送個晚飯過來隨便解決一下,但現(xiàn)在被陳杰這么一說,他倒是起了些興致。
陳杰似乎擔(dān)心梁健不愿意,又加了一句:“保證你一吃就忘不了?!?/p>
梁健的興致更濃了。叫上小五,三人立即出發(fā)。等電梯的時候,電梯門一開,迎面就碰上小青。雙方一對視,小青呀了一聲,看向梁書記,問:“梁書記,晚飯您是打算在這里吃,還是出去吃?”
陳杰代替梁健回答:“今天晚飯你們不用準(zhǔn)備了。”
“好,那聽領(lǐng)導(dǎo)的?!毙∏嗟哪抗饪偸桥紶柕卦诹航∧樕限D(zhuǎn)一下,說實(shí)話,這種無辜清澈的目光,怯生生地模樣,還是會讓人有些按耐不住的沖動。但梁健到底不是當(dāng)初血?dú)夥絼?,年少輕狂的時候了,如今也已經(jīng)在奔四的路上,自然也懂得了,無論做什么事,保持三分理性是多么重要。
出了賓館,陳杰的車等在門口。陳杰自己是司機(jī),小五和梁健坐在后面。一路上,陳杰都充當(dāng)著一個導(dǎo)游的角色,凡是路過的地方,他總能說出些一二三四五來,一些本地人都未必有他這么熟悉。梁健看過陳杰的履歷,他并不是太和本土人,到太和的時間也不是很久。他對這個城市能有這樣的理解,想必花了不少功夫。
陳杰帶著梁健二人,在各種街巷中七繞八彎的,最終停在一條河邊。這條河并不是婁江,但據(jù)陳杰說,這也是婁江的一條支流,不過目前梁健看到的這一段,是下游。今年雨水少,加上婁江上游修了水電站,所以這河里根本沒多少水,白天的時候,都能看到底。
河邊已是華燈初上。紅色的燈籠,映照著所剩無幾的湖水,倒是有些像永州的那條洛水街,不過或許全國凡是這樣的仿古街道都是差不多的景色吧。
三人沿著這河邊慢慢走著,風(fēng)吹過時,總感覺有不少的顆粒物撞在臉上。小五掏出了三個口罩,遞了梁健一個,又遞了陳杰一個。三人帶著口罩,看著偶爾擦肩而過的人,也都戴著各色各樣的口罩,低頭快速走著,仿佛不愿在這樣的空氣里多停留一秒。這樣的情景,很像當(dāng)年非典流行時,人們總是匆匆,口罩上露出的眉眼間也總是會帶著些焦躁和一絲絲地恐慌。
梁健問陳杰:“這里的空氣一直都是這么差嗎?”
陳杰回答:“那倒也不是,下雨的時候會好一些。但雨一停,就會立馬恢復(fù)原狀。今年因?yàn)橛晁?,所以特別嚴(yán)重一些。”
梁健掏出手機(jī)查了下當(dāng)?shù)氐目諝赓|(zhì)量檢測指數(shù),上面顯示是良。梁健愣了愣,然后將手機(jī)遞給陳杰看。陳杰看了一眼,哂笑道:“這數(shù)據(jù)要說假也算不上,太原面積也不小,那些院里工業(yè)的山區(qū),空氣質(zhì)量還是能達(dá)到這個數(shù)據(jù)的。只不過,這數(shù)據(jù)就好像是人的臉,那些人怕丟臉,擔(dān)心引來麻煩,自然就要往好里說?!?/p>
梁健收起手機(jī),沒說什么,只是心里卻已是不太舒服。這空氣質(zhì)量這么差,對人體健康的傷害是很大的,尤其是孕婦和幼兒。梁健來這里之前,就已經(jīng)聽說過太原的空氣污染比較嚴(yán)重,但此刻親眼看到和親自呼吸到,還是會覺得驚訝。太原的空氣污染,除了各大城市都有的尾氣等污染之外,最關(guān)鍵還是在于那些煤礦集團(tuán)。在開采煤礦生產(chǎn)的過程中,機(jī)器和流程的不規(guī)范嚴(yán)格,從而排放出來的污染才是眼前這一切的幕后真兇。
“到了?!绷航≌胫惤芡A讼聛?。梁健一看,是一家很小的門面,但門外擺著的幾張小長桌邊,都坐滿了人,有些人已經(jīng)在吃,有些人還在等。至于店里,也都已經(jīng)坐滿了人。
梁健是不太喜歡人太多的場合,何況他們?nèi)缃襁@樣的身份,其實(shí)并不適合在這樣類似大排檔一樣的地方吃東西。只是,陳杰宣傳做得好,梁健也想嘗嘗看。
來之前,他就聽說過,太和最出名,無非就是面食。曾有人說,在太和農(nóng)村你隨便找個老太太,在她家里住三個月,她能一天三頓變著花樣地給你做面食,頓頓不重樣,這或許有些夸張,但也足以證明,這太和的面食吃法是花樣繁多。
梁健看了看,這小門面沒有招牌,但里面賣的,好像也都是面食。陳杰讓梁健在這里先等等,然后自己擠著人縫,走店里面去了。梁健和小五就到旁邊的河邊欄桿邊找了一處略微干凈的地方坐了下來。剛坐下沒多久,忽聽得一聲大喊:“郝老板,出來交租了!”
抬頭看去,只見來了三個黑社會模樣的漢子,個個都左青龍右白虎的紋了不少紋身,一個打著赤膊,另兩個穿著白汗T恤,站在那小門面的店門口,朝里面看著。
周圍的人不少人都抬起頭來,看著他們?nèi)袷堑戎裁春脩蜷_場,也有兩個姑娘,拎了包就起身走了,走時步伐倉促。小五在旁邊輕聲說:“這怎么看著像是收保護(hù)費(fèi)的?”
梁健沒做聲,因?yàn)榈昀锩孀叱鰜硪蝗?,身材不高,圍了一條白圍裙,胸前沾了不少油水,右手還拎了把明晃晃的菜刀。
“喏,給你。下次來,提前打個電話,別在店門口瞎嚷嚷?!彼麘?yīng)該就是郝老板了。郝老板一邊說話,一邊伸出左手,遞了一個信封給他們。
站中間那個光著膀子的漢子接了過來,湊近打開來瞄了一眼后,忽然將嘴里叼著的煙往后一扔。煙頭在空中飛了一段,忽然來了一陣風(fēng),直沖著梁健掉了下來。
梁健還沒躲,小五就已經(jīng)伸手,將煙頭打到了一邊。燃燒的那一頭碰到了小五的手掌,應(yīng)該是高溫的,但是小五當(dāng)做沒事人一般,也不張揚(yáng),就過去了。
剛躲開,就聽得那漢子說:“郝老板你這不對啊,怎么好像比上個月還少了?!?/p>
“少不少那是我跟你們老大的事情,你別管?!焙吕习逭f完轉(zhuǎn)身就準(zhǔn)備走。漢子不肯了,喊道:“你站住。我不管你跟我們老大怎么說的,但只要老大沒通知我,那就得按照那個數(shù)字來!”
郝老板回頭看了他一眼,臉上露出些不耐煩,但還是沒走,對著漢子說:“你給你們老大打電話,讓他跟你說?!?/p>
漢子倒也拿出手機(jī)打電話了,可似乎電話沒人接。郝老板見狀,說:“那這樣,你先坐下來吃碗面,吃好再打?!?/p>
“吃什么面!老子不喜歡吃面!一句話,要么給錢,要么你今天這生意就別做了!”漢子忽然沒了耐性,變得不可理喻起來。
郝老板右手一抬,刀口對著漢子,警告:“牙子,我告訴你,你別以為我怕你。惹急了我,老子先把你廢了!”
牙子笑了:“哎呦,把我廢了!好大的口氣,你郝老板還真以為自己還是當(dāng)年的郝老板??!就你現(xiàn)在這樣子,我就是讓你一個手,你也不能把我怎么樣!不過,看在我們老大的面子上,你只要把錢給我了,今天就這么算了!”
梁健聽到這里,不想再聽下去了。這場合隨時有可能打起來,陳杰還在里面,到時候一亂,這里又這么多人,難免不會出狀況。梁健一邊讓小五先走遠(yuǎn)點(diǎn)去打120,一邊自己掏出手機(jī)給陳杰打電話。
誰料這邊還沒打通,那邊就啪地一聲脆響,有個女孩子尖叫了起來。梁健轉(zhuǎn)頭看去,女孩子倒是沒事,就是嚇到了,在那尖叫,她的男朋友立馬就摟著她走了。而那隨著牙子來的兩個漢子卻已經(jīng)掀翻了一個桌子。周圍的人頓時亂了起來,散的散,跑的跑。也有膽大的,走開了一些,又站住了,等著看熱鬧。
店里面的人,見真的好像要打起來了,也都紛紛擠著要往外跑。
事情到這里,梁健還能清楚的記得細(xì)節(jié)。可接下去發(fā)生的事情,梁健事后怎么也想不起來細(xì)節(jié)了。仿佛只是一瞬間,場面就失控了。有人砸桌子,有人揮刀子,有人躲,有人尖叫,有人倒地。
梁健親眼看到陳杰被人撞了一下,一個踉蹌過去,左臉撞在了一個揮來的拳頭上,然后摔倒在地。
他慌忙去扶,可人沒扶到,卻卷入了混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