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秘書收拾完,羅貫中就黑著臉喝聲道:“滾出去!”
秘書只好灰溜溜的出去。等他一走,羅貫中快步走到桌邊,拿過手機(jī),就給人打電話?!安榱航?!有什么查什么!不能再讓他呆在太和市了!”電話一通,梁健就對著電話里怒吼。
電話那頭,是省紀(jì)委的副書記舒忠。電話一通,就聽到老獅子般的咆哮聲傳出,眉頭皺了皺,臉上染上了一些不悅。但對面的人,再老,畢竟目前還是西陵省的一頭獅子,總還是要賣他幾分面子,便笑著問他:“老羅啊,怎么這么大火氣?氣大傷身,年紀(jì)大了,要平和一點(diǎn)?!?/p>
“別廢話,你查還是不查?”羅貫中咄咄逼問。
舒忠臉上的不開心更盛,言語里也帶上了一些:“我說老羅,不就幾個小煤礦嗎?你犯得著動這么大氣?你就當(dāng)讓給他徐京華了,又怎么樣?那些小煤礦,本來就可有可無,你現(xiàn)在這樣,讓我們很被動啊!”
舒忠的話讓羅貫中很不爽,但他的話,卻也讓他在盛怒的同時,也冷靜了下來。他聽出了舒忠話里話外對他這次表現(xiàn)的不滿意,眼神一冷,就道:“舒忠啊,我們認(rèn)識這么多年,我什么時候害過你們?這次的事情,不只是幾個小煤礦的事情,這一步要是讓了,今后在西陵省,我們就要不停地讓,不停地割肉。你以為,徐京華是一個人?刁一民,霍家駒,那可都是在一旁虎視眈眈地盯著呢!你想得太簡單了!”
舒忠在電話那頭,無聲冷笑。在他看來,羅貫中最近這段時間,這一系列的表現(xiàn),都在證明,他怕了!
這要是放在十年前,不,哪怕是五年前,羅貫中絕對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大失方寸。就拿之前市委書記的事情,不只是他,當(dāng)時常委會上,不少人都看出來,霍家駒推薦的那個小楊,不過就是個幌子,偏就他羅貫中看不出來,霍家駒三言兩語就把他的火氣夠勾起來,兩個人在會議桌上就吵得差點(diǎn)打起來。說起來,舒忠還有些佩服這霍家駒?;艏荫x這三年,忍氣吞聲,雖然比不得勾踐的臥薪嘗膽,但這三年受得氣,也虧得他能忍得下!可能正因?yàn)槿痰孟?,所以豁得出去,?dāng)時跟羅貫中吵架,簡直跟大街上的那些潑婦沒什么兩樣,那樣子,讓在場所有人都掉了一地的眼鏡。
舒忠這一想,就走了神。電話那頭的羅貫中見他沒了聲音,眼里的目光就不善起來,冷著聲音,問:“怎么?不服氣?”
舒忠回過神,忙道:“不是。我就是覺得,這場局才剛開始,現(xiàn)在就跟徐京華他們這么光明正大地對著干,對我們沒好處。畢竟,刁一民是省書記,我們再怎么架空,在常委會上,他還是擁有先天優(yōu)勢的?!?/p>
“那以你的看法,太和市的這塊肉,我們得讓?”羅貫中冷著臉,反問。
舒忠回答:“讓,為什么不讓!西陵省不僅僅只是一個太和市,而且根據(jù)現(xiàn)在上面的政策,煤礦遲早是要被淘汰的,我們得把目光放遠(yuǎn)一點(diǎn)!”
“那你說說,我們得把目光放在什么上面?”羅貫中繼續(xù)問,可眼底里的神色已經(jīng)是越來越冷。而舒忠,卻說得有些頭頭是道,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羅貫中對他的不滿已經(jīng)越來越多。
舒忠提出,讓羅貫中將目光放到晉陽和陵陽這兩個市。如今上面倡導(dǎo)綠色發(fā)展,生態(tài)發(fā)展,舒忠認(rèn)為只有跟上上面的腳步,才能夠昌榮不衰??伤?,太和市對于羅貫中來說,可不是一個隨手就可以放棄的地方。
終于電話掛斷,大說特說了一頓的舒忠,還在想,看來這羅貫中也不是完全老糊涂了,而羅貫中,卻在心底,將舒忠劃到了另一邊。
不過,經(jīng)過舒忠這么一說,他的怒氣倒是沉淀了下來??粗厣线€沒收拾完的青花瓷碎片,他忽然想到一個人,一個讓他著迷了很多年,并依然在著迷著的女人。
他走到桌邊,從一個鎖著的抽屜里拿出了另一部手機(jī),手機(jī)里只有一個電話。
撥通。
“是我,晚上九點(diǎn),到湖墅等我?!绷_貫中說完,就準(zhǔn)備掛電話,可他沒想到,平常從來不拒絕他的這個女人這一次卻拒絕了他:“今天晚上恐怕不行,胡東來那胖子約了我吃晚飯,我也很長一段時間沒見我女兒了,想跟她好好聊聊?!?/p>
羅貫中剛才壓下的那股子怒氣又涌了上來,當(dāng)即就罵道:“這死胖子湊什么熱鬧!不行,你明天再去見女兒!”
“我已經(jīng)在太和市了。”電話那頭,宋美婷坐在一輛黑色的奧迪車內(nèi),看著窗外的逐漸亮起的路燈,淡淡說道。
羅貫中皺了眉頭,又松開,然后又皺起。最后,聲音軟了下來:“我今天想見你?!?/p>
宋美婷臉上表情沒什么波動,沉默了片刻后,道:“我待會看,來得及我就趕回去?!?/p>
“還是,我過來找你吧。正好,我也有事要找胡東來!”
羅貫中說完,就收拾了東西準(zhǔn)備出發(fā),這一次,他連秘書都沒帶,只帶了司機(jī)。一路從省政府出發(fā),直奔高速。
他走后沒多久,徐京華的秘書小許來政府辦辦點(diǎn)事,正好碰到羅貫中的秘書一個人下班,有些詫異,便多了一句嘴,道:“今天不用陪你家羅副省長?。 ?/p>
秘書抬頭看到是小許,清楚徐京華和羅貫中之間的貓膩的秘書,對小許敷衍地笑了笑,道:“嗯,今天放個假?!?/p>
說完,就快步走了,好似生怕小許多問一些。
看著他的背影,小許心里多了個心眼。進(jìn)了政府辦之后,就拉住一個平日里跟自己關(guān)系還不錯的女人問:“今天羅副省長去哪了知道嗎?”
這世上,女人永遠(yuǎn)是最八卦的。許多人不知道的消息,問女人,或許就能問出一點(diǎn)端倪。女人瞧了一眼小許,笑道:“干嘛打聽這個?”
小許答:“剛才看到那誰一個人走,有些好奇?”
“僅僅只是好奇?”女人揶揄地看著他。
小許笑而不語,只問她知不知道。
女人看著小許,道:“請我吃飯,我就告訴你?!?/p>
“沒問題。”小許爽快應(yīng)下。
女人便湊到小許耳邊,悄聲說道:“這老頭子,走哪都帶著那誰,只有一件事,是只帶司機(jī),不帶秘書的?!?/p>
小許一下子沒反應(yīng)過來。女人推他一下,嗔道:“哎呀,你笨死了!”說罷,又壓低了聲音,補(bǔ)充道:“這老頭子不是有個相好嗎?你忘啦?”
被女人這么一提,小許立即反應(yīng)了過來。但是,想到老頭子這個相好,小許立即就想到了另外一個人,心里頓時用出些感慨,這年頭,奇葩的事情還真多!最奇葩的,還要屬這女人的眼光,怎么就會看上這羅貫中?
“你在想什么呢?”女人見他出神,又推了他一下。小許回過神,忙笑答:“沒什么。在想,請你吃什么?!?/p>
女人一聽笑了起來,道:“這么積極,可不像你!”
小許剛要反駁,女人立即說道:“行啦,知道你是大忙人,趕緊陪你家的徐大領(lǐng)導(dǎo)去吧,我也得回家陪我的大領(lǐng)導(dǎo)去了!”
小許笑道:“怎么?領(lǐng)導(dǎo)不是你嗎怎么換成你家男人啦?”
女人擺擺手,道:“沒辦法,他厲害,斗不過他!”可臉上,卻透著幸福的光芒。
“看你臉上,都跟開了花一樣。”小許笑了她一句,就告辭了。回到自己那邊,正好碰到徐京華準(zhǔn)備走。他收拾了東西,跟在徐京華后面,亦步亦趨,心底猶豫來猶豫去,也沒想好,要不要說剛才聽到的事情。
準(zhǔn)備上車的時候,徐京華看出了他心里有事,就問:“有心事???”
小許看了他一眼,想,這也不是什么新鮮事,說就說了!便,將剛才聽到的事情跟徐京華說了。徐京華聽到,這羅貫中又去見情人了,眉頭皺了一下,從來不說臟話的他,沉著臉,罵了一句:“不要臉!”
小許有些驚訝地看了徐京華一眼。這樣的消息,也不是頭一回聽到,可這一次,徐京華的反應(yīng)似乎比以前更激烈一些。
小許沒接話,因?yàn)椴缓媒印?/p>
徐京華也不再說話,坐在后面,閉目養(yǎng)神,可是神情一直比較研究。車廂里的氣氛,顯得很嚴(yán)肅,很壓抑。
快到終點(diǎn)的時候,徐京華忽然開口問小許:“華晨他女兒,是不是在太和?”
“據(jù)說是的,具體也沒有查證過,不能確定?!毙≡S回答。
徐京華忽然睜開了眼,目光看著窗外,忽然嘆了一聲:“華晨他也有十幾年沒見自己女兒了吧?”
小許沒接話,他知道,徐京華這話是在自言自語呢,不是在問他。而,他和那個男人認(rèn)識才不過四五年,那些事他聽說過一些,卻也不清楚,也不敢問清楚。
徐京華忽然說了這么一句后,就沉默了下來,又是很久沒說話,直到車子停下。徐京華下車后,忽然轉(zhuǎn)身吩咐小許:“你晚上有空,多去豫元家里轉(zhuǎn)轉(zhuǎn),看看有什么幫忙的?!?/p>
小許點(diǎn)頭。
徐京華又問:“我聽說,豫元的妻子好像就在宋美婷那個公司里,是嗎?”
“好像是?!毙≡S回答。
徐京華忽然間,眼神就深邃幽長了起來,好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當(dāng)初,還是宋美婷給豫元他們兩個做的媒呢!沒想到……”徐京華沒再說下去,嘆了一聲,搖搖頭,走了。
小許看著他走遠(yuǎn),才坐上司機(jī)的車,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