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國平在山口區(qū)待了三天，地方倒是走得不少，不過重點(diǎn)還是在涇縣的洪村附近。據(jù)區(qū)里那邊傳來的消息，相國平在那個賦石水庫待了大半天時間。當(dāng)時，在賦石水庫下面的時候，他命令所有人都不許跟著，而他只帶了秘書和婁江源，然后就上了賦石水庫。期間，人都聯(lián)系不上，把韓國明他們嚇得不輕，就差沒安排救援人員進(jìn)去找了。
沒人知道，他們?nèi)チ四膸讉€點(diǎn)，賦石水庫很大，光水面面積就有四百多平方公里，這還不算周圍的群山和一些灘涂面積。相國平三人靠走，倒是也走不太遠(yuǎn)，但總是會讓人生出一些猜測。
相國平走后，廣豫元過來找梁健，他也是察覺到了相國平此次過來的目的，他試探著問梁健，要不要跟徐京華那邊通個氣。
梁健看了他一眼，想了一下，道：“也好，你跟徐省長比較熟，你來打這個電話吧。”
廣豫元看了他一眼，又問：“那我怎么說比較好？”
梁健沒看他，回答：“照實回答。”
廣豫元站在那里，欲言又止，而后轉(zhuǎn)身出去。
照實回答，怎么個照實法？門關(guān)上的時候砰地那一聲響起的時候，梁健抬頭看了一眼，然后又重新低頭去看文件了。
翟峰來說，之前楚陽給他打過電話，他有事情先過來找梁健匯報。
梁健看了下時間，已經(jīng)下午三點(diǎn)了，從荊州過來，到這里就快五點(diǎn)了。便說：“明天早上吧?！钡苑逭f：“早上十點(diǎn)有個會議?！?/p>
梁健道：“那就讓他九點(diǎn)一刻之前到這里?！?/p>
翟峰出去了，梁健想，楚陽過來跟他匯報什么？秦海明的事？還是電池廠的事？還是最近愈來愈嚴(yán)重的缺水問題。
梁健猜測，是電池廠的事情可能性比較大。之前沈連清有跟梁健匯報過，最近電池廠項目的一個負(fù)責(zé)人，天天坐在楚陽秘書的辦公室。剛開始，楚陽還見他，后面就只能躲著了。
據(jù)沈連清的說法是：
電池廠的事情已經(jīng)進(jìn)入征地過程。但是荊州許多人都已經(jīng)搬離，留下的百姓不足十年前的五分之三。電池廠選址的那一塊，又是一塊比較荒涼的地方。那地方的土地雖然在系統(tǒng)里能找到相對應(yīng)的人，但是大半人都已經(jīng)不在荊州，聯(lián)系方式也已更改，想要聯(lián)系上，是個比較困難而且折騰的過程。楚陽這邊已經(jīng)想盡了辦法，還是有一半人都找不到。
潘長河那邊的想法是，先把電池廠建起來。在他看來，合同已經(jīng)簽了，征地的動作那是你們政府的，跟我沒有關(guān)系。但是不能因為你們沒有辦法把工作做好而來影響我的開工。
但是楚陽那邊呢也有苦衷。如果現(xiàn)在讓電池廠建起來的，到時候那些人回來發(fā)現(xiàn)地沒了，只怕是要鬧，鬧還不止，萬一在坐地起價，捏住了楚陽他們的這個把柄，不肯罷休，那也不是件小事。
聽起來似乎兩邊都有理?？闪航撘庾R里，肯定還是偏向楚陽的，除了他自身也是一個政府官員之外，還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這個電池廠落戶荊州的那個過程。
但，電池廠落戶荊州這件事已經(jīng)定了，要是因為找不到那些人就讓這件事一直這么耽擱下去，不僅潘長河要鬧，梁健也不好跟徐京華那邊交代。
梁健皺起了眉頭，這還真是一件麻煩不完的事啊！
第二天早上八點(diǎn)，楚陽就在辦公室等著了。梁健送完霓裳，回來正好看到楚陽站在辦公室門口的走廊里。梁健看到他，皺了下眉頭，道：“你來了，怎么不先到小翟的辦公室里去坐坐，在這里站著干什么？”
楚陽微微低頭，回答：“來得早，翟秘書還沒來，我怕錯過了，就在這里站著了?！?/p>
梁健轉(zhuǎn)頭看了眼翟峰的辦公室，剛才路過的時候沒注意，辦公室門是關(guān)著的。梁健皺了下眉頭，這不太像是翟峰的風(fēng)格。自從梁健送霓裳上幼兒園后，翟峰就不用再早上先去梁健那和梁健匯合了，都是直接到辦公室的。一般，他七點(diǎn)五十左右就到了，收拾一下燒個水什么的。從來都沒出現(xiàn)過，梁健到了他還沒到的情況。
梁健看了眼楚陽，然后走過去，敲了敲翟峰的辦公室。一會兒后，翟峰的辦公室門忽然開了。
梁健皺起眉頭，問：“在里面干嘛這門關(guān)得這么好！”
翟峰慌忙想要道歉，梁健沒給他機(jī)會，轉(zhuǎn)身就往自己辦公室走。翟峰立即跟上，楚陽也跟了過來。
辦公室桌子上，往常已經(jīng)泡好水溫合適的茶今天沒有。翟峰著急忙慌的泡水，梁健走到辦公桌后面收拾自己的東西，楚陽站在那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等翟峰泡好茶，端過來的時候，梁健才總算是開口說話：“放那邊！”
翟峰放下后，梁健又說：“你先出去吧！”說完，又招呼楚陽去沙發(fā)上坐著。
門一關(guān)，房間里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梁健看著楚陽，徑直問道：“說吧，什么事？”
梁健沒猜錯，果然是為了電池廠的事情來的。
梁健拿起杯子，朝著杯子里冒著熱氣的茶水吹了幾口氣，熱得有些燙的蒸汽噴在臉上，一會兒，就感覺額頭上起了汗。最近這天氣是愈來愈熱了，今天翟峰沒有提前將他辦公室的空調(diào)打開，這會兒房間里還沒涼下來。
梁健放下茶杯，聽著楚陽將事情說完后，問：“你什么想法？”
楚陽似乎有些為難。
“既然來了，就直說。”梁健淡淡說道。
楚陽咬了咬牙，似乎是下了很大決心，道：“我覺得，既然電池廠的事情既然已經(jīng)定了，那就先建廠?！?/p>
梁健看著他，自從上次水庫大壩倒塌的事情過后，楚陽變了。他問：“那你有沒有想過，到時候廠建到一半，那些人來鬧，你怎么辦？”
楚陽低著頭沉默了幾秒后，回答：“那些地主要屬于村里的集體用地，我和連清同志商量過，先和村里簽好合同，把錢先發(fā)下去。當(dāng)然，我們也會努力去聯(lián)系那些人，如果實在聯(lián)系不到，就只能先這樣了?！?/p>
梁健看了他一會，問：“我聽說，最近電池廠的人鬧得很厲害？”
楚陽訕訕地解釋：“鬧倒是也沒鬧，就是到我辦公室走得比較勤?！?/p>
“當(dāng)初電池廠的事情，我本來是不同意的?！绷航〉溃骸安贿^，你同意了，我也就沒反對?，F(xiàn)在該怎么做，你也不用來問我，自己做決定就行！這件事，我不插手！”
楚陽抬頭看了一眼梁健，目光里有些復(fù)雜的神色。梁健不再說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這空調(diào)打了這一會，終于是涼了。這茶水也涼到了恰到好處的地方，不燙也不冷，溫?zé)岬母杏X帶著一絲醇香的味道，驅(qū)走了清晨僅剩的一絲困意，讓人瞬間清醒。
“你早上這么早過來，早飯吃了嗎？”梁健一邊喝茶，一邊問。
“吃了?！背柣卮鸬煤芨蓾?。
梁健像是沒聽到，繼續(xù)說道：“要是沒吃，就讓翟峰陪你到食堂去吃一點(diǎn)?！?/p>
“那我先出去了。您忙！”楚陽說著，站了起來，看了梁健一眼，欲言又止，轉(zhuǎn)身往外走。
梁健沒叫住他。
他沒錯，梁健理解。他的心里，比他苦多了。他比任何人都希望荊州變好，電池廠就像是洪水之中的那一根木頭，楚陽拼命地想抓住，雖然他知道這根木頭可能并不適合他，但是不試試怎么知道？說不定，就成了呢？
他走后，梁健想著楚陽剛才出門時，那微微佝僂的背，心里有些于心不忍。猶豫再三，給廣豫元打了個電話，將廣豫元叫了過來。
廣豫元進(jìn)門，梁健在看文件，他站在桌前，輕聲說：“我剛才過來碰到楚陽同志了，是不是電池廠的事情，有什么問題？”
梁健沒抬頭，回答：“是的。叫你過來，也是為了這件事，你這兩天多關(guān)注下那邊。楚陽也不容易，有什么問題，你幫忙多出出主意?！?/p>
“好的?！睆V豫元答。
梁健放下文件，抬頭看著他，問：“昨天跟徐省長那邊聯(lián)系過了嗎？”
廣豫元說：“嗯，聯(lián)系過了，按您的吩咐，照實說了。”
“省長有什么指示嗎？”梁健問。
廣豫元回答：“他沒說什么?！?/p>
梁健抿著嘴想了一會，道：“沒事了，你去忙吧。”
廣豫元走后，梁健忽然想抽根煙。在拉開抽屜找的時候，發(fā)現(xiàn)書桌最下面的那個抽屜里，放了一排煙，不是什么昂貴的煙，但是這個煙的牌子，梁健曾覺得不錯。這應(yīng)該是翟峰放的。
梁健拿了一包拆開來抽出一根，走到窗邊，點(diǎn)著抽了一口。
窗外的天空，還是一如既往地灰蒙蒙的。
梁健忽然有些期待，這安吉拉的項目，落戶太和市基本上是肯定了，不過這么大一塊蛋糕，到底是花落誰家呢？
不過不管花落誰家，肯定是沒梁健的份了。梁健也不稀得這蛋糕，只要安吉拉能在太和，誰吃這蛋糕他都無所謂。
他就是好奇，刁一民和徐京華，這一次，誰能更勝一籌。這一場無聲地較量，不僅僅是蛋糕的問題，更是權(quán)力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