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體調(diào)包事件中,那位副主任是關(guān)鍵人物。不過,僅僅因為這么件事,就跳樓,這明顯就有些過了。
直覺告訴梁建,這背后恐怕還有其他隱情。
梁建去洗了把臉?biāo)⒘藗€牙出來后,走到沙發(fā)邊坐了下來,國斌還站在那。梁建也沒讓他坐,他看了眼那個沙發(fā),往前走了一步,還是站住了。
“秘書長,現(xiàn)在那個人死了,這個事情恐怕是查不下去了?!眹罂粗航?,頗有些心虛。
之前,梁建跟他提過,讓他先不要動。可是他動了,迫不及待地動了,結(jié)果人死了,線索也斷了。
所以,他心虛,連坐都不敢。
梁建心里意見總是有的。不過,事已至此,發(fā)火也沒用。但態(tài)度,總是要有的,不然的話,也讓國斌明白,這樣擅自行動的決定并不可取。
“早飯吃過了嗎?”梁建問他。
國斌愣了一下,旋即立即回答:“還沒。沒來得及吃?!?/p>
“哦,那就和我一起吃吧?!绷航ㄕf道。說完,他拿出手機撥通了小龔的手機。沒多久,小龔就接了起來。
“起來了嗎?”梁建問。
小龔回答:“嗯,正打算過來?!?/p>
“你讓酒店送三份早餐過來。國斌同志在這里?!绷航ǚ愿劳?,就掛了電話。
然后梁建俯身去拿放在茶幾上的茶杯,茶杯里沒茶這一點,梁建是早就知道的,昨天晚上國斌他們走后,小龔就將茶杯洗掉了。這個動作梁建是故意做給國斌看的。還好,國斌還算識趣,立即就過來,從梁建手里把茶杯接過去了,然后拿了茶壺?zé)怂?,等水燒好,給梁建的杯子里倒好水,小龔也帶著早飯來了。
梁建接過茶杯,就說:“坐下來吃早飯吧?!?/p>
國斌這才坐了下來。
早飯吃過,小龔就把東西都收拾下去了,然后帶上門,將這里留給了梁建和國斌。
“秘書長,這一次是我不對,我不應(yīng)該不聽您的,擅自行動。我愿意承擔(dān)這個責(zé)任?!眹蟮皖^說道,十分誠懇。
梁建問他:“行,那你說,這個責(zé)任,你打算怎么承擔(dān)?”
國斌語塞。
梁建哼了一聲,道:“事已至此,什么承擔(dān)不承擔(dān)的,都已經(jīng)沒什么意思了。但是,這件事,有些奇怪。這遺體調(diào)包的事情,雖然現(xiàn)在牽扯到了兩條人命,但這件事應(yīng)該也不至于大到要讓他跳樓的程度。你們是不是在執(zhí)法過程中,產(chǎn)生了什么沖突?”梁建一邊說,一邊盯著他。他擔(dān)心,這個副主任的跳樓,跟國斌派去的人有關(guān)系。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必須得注意有心人拿這件事來作文章。
國斌一聽這話,立即就跟梁建表態(tài):“秘書長,我保證,此人的跳樓跟紀(jì)委派去的人沒有絲毫關(guān)系。據(jù)我所知,紀(jì)委的人還沒進門,那個人就跳樓了。這一點,死者家屬當(dāng)時也在場,可以作證的?!?/p>
國斌言辭懇切,梁建是愿意相信的。但死者家屬的證詞并不牢靠,很容易被有心人利用。梁建想了想,道:“這件事你最好還是注意一下,萬一有人拿這個問題做文章,那就不好了。”國斌慌忙點頭,接著說道:“這個副主任跳樓的確是有些奇怪。事情出了之后,我跟紀(jì)委書記兩個人也討論了一下,我們都覺得,這個副主任身上的問題恐怕不少?!?/p>
“要好好查一下?!绷航ㄕf。
國斌忙點頭。
“這個副主任能提前知道你們的行動,這一點,你也要好好反省一下?!绷航ㄓ终f。
“是。”國斌趕緊應(yīng)下。
之前國斌泡的水也涼得差不多了,梁建拿起來喝了一口,然后又開口問國斌:“昨天后來市局的李光明同志有沒有聯(lián)系你?”
“聯(lián)系我了。”國斌回答。
梁建說:“他接下去可能還會有行動,你這邊盡量配合一下?!?/p>
“好的,秘書長您放心,李副局長的行動,我這邊能配合的肯定會盡全力配合?!眹笳f道。
國斌又坐了會后,起身走了。
區(qū)委的那位副主任這一跳樓,遺體調(diào)包的事情,算是暫時陷入了僵局中。那些鬧事的人,該怎么去協(xié)商,昨天也已經(jīng)商討過了。這樣一來,梁建留在這里,也沒什么大的作用了。梁建便讓小龔收拾東西,準(zhǔn)備回市區(qū)。
半個小時后,梁建帶著小龔準(zhǔn)備下樓。剛走出門,就看到黃真真帶著秘書還有一個陌生的中年婦女過來了。
“秘書長,我有重要事情要跟您匯報!”黃真真帶著人徑直走到梁建跟前,然后沉聲說道。
梁建朝跟在黃真真身后低著頭的中年婦女看了一眼,道:“這位是誰?”
黃真真回答:“這位大姐跟我要跟您匯報的事情有關(guān)?!?/p>
梁建看了她一眼,然后轉(zhuǎn)身回了房間。進門的時候,小龔要跟進來,梁建停下來,吩咐他:“你跟張師傅說一聲,讓他把車先開到一邊去停著,不要擋著路?!?/p>
“哦,好的?!毙↓忋读算?,應(yīng)下后,就將剛邁進房間的腳給退了回去,然后帶上了門。
梁建走到沙發(fā)邊就坐下了?!澳銈円沧??!绷航聪螯S真真和那位中年婦女。
一坐下,不等梁建問,黃真真就說道:“秘書長,這位大姐是區(qū)委辦副主任李忠明的妻子?!?/p>
梁建皺了下眉頭,李忠明?這個名字在他腦海里閃過,很快,他就意識到,這個李忠明,應(yīng)該就是跳樓的那個區(qū)委副主任了。
而,黃真真也立即證明了他的這個猜測是正確的。
黃真真介紹完這位李忠明妻子后,就將目光看向了她,示意她開口。
這位妻子一開始還有些膽怯,在黃真真的目光鼓勵下,很快就膽大起來,站起來就朝梁建給跪下了。
“首長,您可要給我們家老李做主啊!他死得好冤?。 ?/p>
這位妻子聲淚俱下,十分具有感染力。若不是之前國斌來過,跟他說過這件事,梁建恐怕不會多想。他起身去扶這位大姐,冷靜地說道:“大姐,你先起來,有話我們坐著說。”
黃真真也來扶她:“大姐,你別激動,我們這位秘書長為人公正,他一定會給做主的?!辈唤?jīng)意間,黃真真已經(jīng)給梁建戴上了一頂高帽。
梁建默默地看了她一眼,黃真真恍若未覺。
大姐被扶了起來,重新在沙發(fā)上坐了下來,黃真真遞了紙巾給她,讓她擦了擦臉上的淚水。
“首長,我們家老李是被害死的,你可一定要為他做主!”大姐哭喊道。
梁建起身給這位大姐泡了一杯水,遞到了她手里,道:“大姐,你先喝口水,然后你把事情的前前后后詳細(xì)地跟我說一說。”
大姐抽噎著點頭,喝了口水,平靜了一下后,慢慢開口:“事情是這樣的。昨天晚上,我跟我們家老李吃過晚飯后,去樓下走了兩圈后回來洗洗就準(zhǔn)備睡了。老李這幾天身體不太舒服,所以一到床上沒多久就睡著了。我呢,就像看會電視。電視看到一半,忽然聽到有人敲門。我們家平時也沒什么客人,而且那會兒也不早了,我就覺得奇怪,誰那么晚來敲門。我有點膽小,不敢去開門,就把老李給叫起來了。老李去開門的時候,我就沒出去??烧l知道,老李出去了沒多久,我就聽到老李和人吵起來了,我就趕緊出去,剛走到客廳,就看到客廳的窗戶開著,老李已經(jīng)不見了。然后那兩個人看到我出來,立即就跑出去了。接著我就聽到樓下有人喊有人跳樓了!”說到這里,大姐抬手抹了把淚,然后接著說道:“說實話,那會兒我根本沒想到老李會跳樓。老李吃晚飯的時候還在說,等過幾天他手頭上的事情忙完了,他打算請個年假帶我去旅游,我們已經(jīng)好久沒兩個人出去過了。我哪里想到,他就這么……就這么走了……”說到這里,大姐已經(jīng)泣不成聲,捂著臉嗚嗚地哭了起來。
看著她如此悲傷的模樣,梁建心中也已經(jīng)失去了判斷,到底她說的是真相,還是國斌說得是真相。
這時,黃真真接過話:“秘書長,昨晚李忠明出事后沒多久,我就接到消息了。李忠明作為區(qū)委辦的一個副主任,突然意外死亡,我作為區(qū)委書記,是必須得要重視的。所以,我讓公安那邊連夜進行調(diào)查。調(diào)查后發(fā)現(xiàn),在李忠明跳樓之前的十分鐘左右,有一輛紀(jì)委的辦公用車進入了李忠明的小區(qū)。因為李忠明家所在樓下沒有監(jiān)控,所以沒有拍到這紀(jì)委的人是不是去了李忠明家所在的那棟樓,但是李忠明跳樓不久,那輛車就離開了那里。這些巧合,足以讓我們懷疑,昨天晚上去李忠明家的正是紀(jì)委的人。然后,我就聯(lián)系了一下紀(jì)委。紀(jì)委書記跟我承認(rèn),昨晚確實有這么一個行動。而這個行動,是國區(qū)長下的命令。先不說,國區(qū)長是否有這個權(quán)利,我們只討論,紀(jì)委上門調(diào)查,出事后,卻沒有第一時間匯報,這其中,是不是有問題?我覺得,我有權(quán)利懷疑,國區(qū)長的這一次擅自行動,是出于私利,而不是為公。”
黃真真這句話給國斌帶上的帽子就不小了。梁建看了她一眼,道:“真真同志,這話可不能亂說?!?/p>
“秘書長,我沒有亂說。我是有真憑實據(jù)的,不然的話,我今天也不會帶著李忠明的妻子來找您!”黃真真立即說道:“我知道,因為之前通州段的事情,您心里對我是有偏見的。但是我不怕……”
“停一下!”梁建打斷她:“我對你沒有偏見。通州段的事情,我素來只是就事論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