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五點半,窗外,陽光還很強烈。梁建坐在辦公桌后的那張大椅子里,一仰頭,那陽光正好從窗外照進(jìn)來,照在臉上。
梁建瞇了瞇眼睛,正準(zhǔn)備放空一下自己,讓繃了一天的神經(jīng)略微放松一下。可還等他把腦子清空,門外忽然傳來了篤篤地敲門聲。
梁建一邊坐直了身體,一邊喊道:“進(jìn)來?!?/p>
牛達(dá)走進(jìn)來,告訴梁建:“盧秘書過來了。說是,來接你下班?!迸__(dá)說這話時,看向梁建的目光中帶著稍許的疑惑。
梁建微微皺了皺眉頭,這盧秘書還真是準(zhǔn)時。
“晚上,沈書記叫我去吃飯,你不用跟去了。”梁建一邊說,一邊站了起來。
牛達(dá)點頭說好,然后立即過來,幫著梁建收拾東西。
準(zhǔn)備出門的時候,梁建叫住牛達(dá),又吩咐了一句:“晚上手機別關(guān)機,到時候可能需要你過來接我一下。”
牛達(dá)詫異地看了梁建一眼,口中說好。
走出門,等在不遠(yuǎn)處的盧秘書聽到動靜,轉(zhuǎn)過了頭??吹搅航ê?,立即快步上來,一邊打招呼,一邊伸手接過了牛達(dá)手里拎著的包。
“梁副省長,沈書記已經(jīng)下去了,在樓下等您?!北R秘書拎過包后,站在梁建身邊,低聲說道。牛達(dá)已經(jīng)被他擠在了后面。
梁建點點頭,又轉(zhuǎn)頭吩咐了牛達(dá)一句:“你也早點回去。”然后,就和盧秘書走了。
到樓下,沈偉光已經(jīng)在車?yán)锪?。一出門,盧秘書就小跑著上前,給梁建拉開了車門。這會兒正好是下班時間,這大門口人可不少。一個個看到省委書記的秘書給梁建開門,一下子就把這些人心里的八卦之火都給點亮了。
梁建倒是沒心思去注意這些,也沒心情去猜這些人到底會怎么說這個事情,因為他的心思都要用來去對付眼前這個男人。
“走吧?!鄙騻ス庖娝宪嚭螅统雎暦愿狼懊娴乃緳C。
說完后,他也沒轉(zhuǎn)過頭來跟梁建打招呼,而是閉上了眼睛,靠在車?yán)铮_始閉目休息。不過,他是不是真的在休息,就不好說了。
只是,此刻他這個態(tài)度,跟早上對梁建的態(tài)度,可謂是天差地別。
梁建本想是跟他打聲招呼的,可他一閉上眼,沒有要跟梁建說話的意思,梁建索性就將到了嘴邊的話給吞了回去。
這里離寧州大酒店也不是很遠(yuǎn),不過因為正好是下班高峰期,他們的車堵在車流里,速度跟蝸牛行進(jìn)的速度相差不了多少。
很快,二十多分鐘就過去了。梁建和沈偉光一直一句話都沒說。安靜的車廂里,只有汽車收音機里傳出來的播音主持的聲音。
這種靜得讓人覺得壓抑的氣氛,讓司機都變得煩躁起來。
終于又過了幾分鐘后,車子挪過了這個最堵的路口,前面再轉(zhuǎn)一個彎,就到寧州大酒店了。
這時,沈偉光睜開了眼。
“寧州市長曲魏同志以前好像是你的領(lǐng)導(dǎo),是吧?”沈偉光忽然問道。
梁建一愣,沈偉光怎么突然提到了曲魏了?他第一時間想到的是,不會沈偉光挑中的那個人是曲魏吧?
不過,轉(zhuǎn)念想想,又不太可能。曲魏是寧州市長,即使他要往省里升,最少也該是常務(wù)副省長,副省長是絕不可能的。而且,曲魏剛來江中任職也不是很久,這個時候調(diào)動,除非是有什么特殊原因,否則組織上應(yīng)該不太會考慮。畢竟,寧州市長這個位置可不比其他那些虛職,這是一個實打?qū)嵉貙崣?quán)職位。
既然不是這個原因,那沈偉光突然提到曲魏,是什么用意呢?
梁建懷揣著疑惑,看向沈偉光,道:“是的?!闭f著,就問:“您怎么忽然想到曲魏了?”
“沒什么。就是忽然想到,你在江中,好像熟人也挺多的。”沈偉光說道。
梁建微微皺了下眉頭,道:“我以前就是從江中出去的,有幾個熟人,也是正常的?!?/p>
沈偉光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沒接話。
沈偉光的手段和精明,梁建也算是領(lǐng)教過了。他現(xiàn)在突然這么一問,梁建心里總是覺得他肯定有什么明堂在里面,這心里頓時有些疑神疑鬼的。
車子轉(zhuǎn)過彎,到了寧州大酒店的里面。繞過大花園,就是酒店的大堂門口了。車子停下后,坐在前座的盧秘書立即下了車,繞過車頭去給沈偉光開門,而梁建這邊,是酒店侍員開的門。
“走吧,他們應(yīng)該也都到了。”沈偉光走到梁建身邊,看了他一眼,微笑著說道。
梁建跟著他往里面進(jìn)去,小盧在前面帶路,一路往上,到了三樓包廂,小盧推開門,梁建往里面一看,這里面總共就站了兩個人,其中一個就是曲魏,至于另外一個,梁建叫不出名字,但也有些臉熟,應(yīng)該也是寧州市的某位領(lǐng)導(dǎo)。
曲魏看到梁建,也有些驚訝,臉上驚訝之色一掠而過后,立即上來跟沈偉光和梁建依次握手打了招呼。
“梁建,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一位是寧州市常務(wù)副市長,徐振同志?!鄙騻ス饪粗煺瘢鎺⑿??!靶煺?,這位是誰,我就不需要給你介紹了吧?”
徐振忙說:“不用。梁副省長可是名人,我怎么會不認(rèn)識?!闭f著,就上來,伸手要跟梁建握手。
梁建輕輕地跟他握了握手,就松開了。此刻,他的心里,已經(jīng)是不太平靜了。
這里除了他和沈偉光之外,就只有曲魏和徐振兩個人。之前沈偉光說過,他選中的人,今天晚飯梁建能夠看到。那么曲魏不是之外,不就是徐振了嗎?
徐振如今是常務(wù)副市長,按級別,升任副省長,要說問題大吧,也不算大。但按照常理,一般都是要去某個省級部門當(dāng)個一把手過渡一下,很少會直接跳到副省長的位置上去的。
梁建看了看曲魏,他想知道,曲魏知不知道今天這頓飯的用意。不過,他的臉上看不出什么。
“站著干什么,坐下來說。”沈偉光發(fā)話。于是,幾人依次坐了下來。
坐穩(wěn)后,沈偉光看向徐振笑著說道:“徐振啊,今天這里,你最小。這服務(wù)工作,就交給你了?!?/p>
徐振立即接過話:“您放心,沒問題?!闭f著,他就站起來,拿過服務(wù)員早就醒好的紅酒,準(zhǔn)備來給沈偉光梁建三人倒酒。
他給沈偉光先倒的酒。倒好后,剛要給梁建倒,忽然沈偉光說道:“徐振啊,你功課沒做好??!梁副省長不喝酒,你不知道嗎?”
徐振一愣,旋即訕笑一下,道:“我聽是聽說過,只不過,我覺得今天場合不一樣,我以為梁副省長會想喝點酒!”
沈偉光看了梁建一眼,似笑非笑地說道:“梁副省長可是個很有原則的同志。你給他換茶吧?!?/p>
徐振聽后,哎了一聲,立即放下醒酒壺,準(zhǔn)備去門口旁邊的酒水柜那里給梁建泡茶。剛要走,沈偉光又叫住他,道:“用小盧帶來的茶葉,就放在那個柜臺上面。”
徐振走過去一看,還真有一小包茶葉。于是,他拿過茶葉后,就轉(zhuǎn)頭對著梁建笑道:“梁副省長,沈書記對您可真是關(guān)心,連茶葉都給您備好了?!?/p>
徐振這話音落下,坐在梁建旁邊的曲魏神色略微有些異樣地看了看梁建。梁建面上帶著微笑,道:“沈書記心細(xì),實在是讓我受寵若驚。”
心里,梁建卻冷笑了一聲,暗道:這沈偉光還真是會演戲。
不過,能做到這樣,實在也是讓人覺得有些可怕。
徐振泡了茶過來放到梁建身前后,才重新拿了酒壺給曲魏倒了酒。接著,他又回去給自己倒了酒,然后安靜地坐了下來,等著沈偉光說話。
沈偉光轉(zhuǎn)頭看向梁建,笑著說道:“我記得,你好像以前在鏡州待過,是嗎?”
梁建點頭。
“這徐振以前也在鏡州待過,這么說起來,你們還算是老鄉(xiāng)!”沈偉光又說道。
梁建詫異地看了徐振一眼,心想,竟然還有這種巧合。這世界,莫非真這么小。不過,凡是跟沈偉光靠近的人,梁建都不太像接觸。所以,即便是老鄉(xiāng),梁建心里也生不出什么想法來。
沈偉光見梁建不接話,討了個沒趣,眼底掠過一絲慍怒,不過他立即又笑著看向了曲魏,說道:“剛才來的路上,梁建跟我說,以前在華京的時候,你曾經(jīng)是他的領(lǐng)導(dǎo),是嗎?”
曲魏點頭。
“那你們還挺有緣的,以前在華京共事,如今到了江中,又能一起并肩戰(zhàn)斗,這可是難得的緣分?!鄙騻ス庹f道。
“梁副省長在工作上一向比較認(rèn)真,能再度跟他在江中遇上,確實也是一件比較開心的事情。”曲魏說道。說完,他還看了梁建一眼。
梁建倒是沒想到從曲魏嘴里能聽到一句夸他的話。雖然,他們?nèi)缃耜P(guān)系還算可以。但,這也算是一個驚喜了。
沈偉光哈哈笑了一聲,道:“既然開心,那我們就喝一杯。這今天的第一杯,就敬你和梁建同志?!?/p>
說著,沈偉光就舉起了酒杯。曲魏只好也跟著舉了起來。梁建的茶還很燙,就意思了一下。徐振跟曲魏示意了一下,然后一飲而盡。
接著,沈偉光又道:“說起緣分這個東西,我和梁建也挺有緣分的!”說著,他伸手就往梁建肩膀上一拍。這突如其來的一拍把梁建嚇得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