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雨沒有絲毫要停歇的跡象，看著大雨傾盆如注，眾人的心，也都各自揪著，心急如焚。
過了大約半個小時的樣子，梁健正和鄧大為兩人在商量一些細(xì)節(jié)問題，在旁閉目休息的沈連清忽然手機響了。他忙睜開眼睛，拿出手機一看，看到號碼，愣了愣，沒接，站起來，打斷了梁健他們，問：“書記，是錢市長的秘書來的電話。”
市長秘書來電話，倒也不是很稀奇，可能是他想關(guān)心一下這邊的情況吧。梁健想著，就說：“接吧?！?/p>
沈連清接了起來：“你好，王秘書。
……在的。
好的。”說完，沈連清用手捂住話筒，將手機遞了過來，“書記，王秘書想跟你說話?！?/p>
梁健皺了下眉，接了過來后，開口：“你好，王秘書，有什么事？”
電話那頭王秘書的聲音聽著似乎帶著歉意，可總覺得有些虛假。梁健聽著話筒里傳來的消息，臉色越來越沉。
掛斷電話后，沈連清和鄧大為相視一眼。鄧大為先開口問：“書記，出什么事了嗎？”
梁健將手機還給沈連清，深吸了口氣，說：“剛才江柳同志的秘書說，現(xiàn)在市里也有多處水患嚴(yán)重，人手已經(jīng)不足，沒辦法再抽調(diào)人手支援這邊了?！?/p>
頓時，沈連清和鄧大為的臉色都難看了起來。沈連清到底年輕了些，先沉不住氣，憂聲問道：“那我們這里怎么辦？就靠我們這些人，恐怕很難堵得住??！”鄧大為跟著附和：“是啊，書記，要不再跟錢市長溝通溝通，讓他想辦法，無論如何抽調(diào)一批人手過來?！?/p>
梁健盯著沙盤上谷口的位置，良久不語。半響，他收回目光，對鄧大為說：“你先聯(lián)系區(qū)政府那邊，把單位里目前在崗的所有男同志全部調(diào)過來，另外，讓人去附近村里動員一下看，看有沒有資源過來幫忙的。如果不肯來的，也別強迫，趕緊安排他們撤離到鎮(zhèn)上，讓長清鎮(zhèn)那邊留守的一些女干部負(fù)責(zé)安排好?！?/p>
鄧大為點頭：“好的，我現(xiàn)在就去打電話?！绷航↑c頭，看著鄧大為出去打電話的時候，梁健忽然想到了兩個人。說實話，這兩個人，他原本已經(jīng)忘了，一部分是因為許久不曾聯(lián)系，一部分是因為太忙。梁健拿來手機，撥給了姚松。
電話通了之后，來不及寒暄，梁健就開門見山，問：“郎朋的電話，你還有嗎？”
姚松一愣，回答：“有是有一個，但不知道他現(xiàn)在手機號碼有沒有換，我也有段時間沒跟他聯(lián)系了。梁哥，你找他干嘛？”
“有點事，想找他幫忙?！绷航』卮?。
“對呀，他也在永州！”姚松想了起來，說道。梁健笑了笑，這時，姚松緊接著問：“這兩天天天下大雨的，梁哥，你哪里情況怎么樣?。繉幹莩抢?，好多個地方都已經(jīng)可以看海了?！?/p>
梁健心里裝著事，加上此刻又是非常時刻，實在沒有多余時間閑聊，便說道：“我這里情況也不好，我還有事，回頭再跟你聊，你記得把郎朋的電話發(fā)給我?！?/p>
姚松立即說道：“好的。那梁哥你先忙?！?/p>
掛斷電話后一分鐘不到，姚松的短信就發(fā)來了。梁健看了一眼其中的號碼，然后撥了過去。電話倒是通的，只是響了很久，都沒人接。梁健連著打了好幾個，都是這樣，就在他準(zhǔn)備放棄的時候，電話忽然被人接了起來。梁健心里頓時微喜。
“哪位？”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有些陌生。梁健試探著問：“是郎朋嗎？”
對面回答：“是的。你是？”
“我是梁健。你還記得嗎？”梁健說道。郎朋一愣，旋即立馬驚喜地說道：“梁書記這是說哪里話，我怎么會忘。”
梁健笑了一聲，然后立馬收起了那些敘舊的情緒，說：“我今天找你，是有一件事，想跟你打聽一下?！?/p>
郎朋說：“我是您手下的兵，您想知道什么，只管問就行?！?/p>
“你現(xiàn)在還在公安系統(tǒng)吧？”梁健問。
郎朋回答：“是的?！?/p>
梁健頓了頓，問出了正題：“我剛聽說，現(xiàn)在永州市里的公安力量，還有消防力量，都已經(jīng)全部派出去應(yīng)對城里的水患問題了，這是真還是假？”
郎朋回答：“全部倒也沒有，還有一部分技術(shù)人員目前還在單位里留守。其余的，在一刻鐘前，已經(jīng)全部出發(fā)了。”
梁健又問：“城里水患已經(jīng)這么嚴(yán)重了嗎？”
郎朋遲疑了一下才回答：“上面來的命令，嚴(yán)不嚴(yán)重，我們也只得聽不是?！绷航査骸澳悄阕约菏窃趺纯吹模俊?/p>
電話里沉默了有兩三秒時間，然后有腳步聲傳來，郎朋似乎是走到了一個僻靜的地方，然后才開口說道：“在我看來，永州城里的水患，根本就沒有那么嚴(yán)重，雖然有幾個地方，確實已經(jīng)積水比較深了，但是這幾天永州城里這幾天的降水量并不是很大，以永州城的排水能力，還是能夠承受的?！?/p>
梁健聽了這話，雖然心里有一定的預(yù)感，但是還是覺得憤怒，和難受。憤怒的是，錢江柳作為永州市領(lǐng)導(dǎo)，竟然為了一人的利益和情感，做出這樣罔顧百姓安危的事情。難受的是，這樣的一個人，竟然是永州市的市長，一個父母官是這樣的嘴臉，那么他的子民，何其悲哀。至此，梁健對錢江柳，也算是徹底失望了。
梁健正想著，這時郎朋又說了一句：“我也是聽說的，具體的現(xiàn)場情況我也不清楚。城外的水庫水位比較吃緊，所以好像有一半人手是派到那里去了。對了，梁書記，我聽說你去了長清區(qū)那邊，那邊的情況怎么樣？”
梁健回過神，說：“不是很好。那就先這樣吧，我這邊還有事。謝謝你?！?/p>
掛斷電話，沈連清走過來，輕聲問：“書記，是不是錢市長又動了什么手腳？”梁健搖了下頭，說：“可能市里的情況真的比較嚴(yán)峻吧。”
可是，這句話，梁健連自己都說服不了。就像剛才郎朋說的。這幾天永州市區(qū)和周邊地區(qū)雖然都有陣雨，但總體降水量并不是很大，永州市的怕排水系統(tǒng)在高成漢在位的時候就有一定程度的改建，按照這樣的降水量，就算有些地方有積水，應(yīng)該還不至于到十分嚴(yán)重的地步。城外的水庫，因為供應(yīng)整個永州市區(qū)的用水，所以水位一直不高，這一次就算是強降雨，水位提升應(yīng)該也不會那么快。
梁健心里不痛快，但也沒辦法?，F(xiàn)在他遠(yuǎn)在長清，有些事，沒辦法跟錢江柳當(dāng)面對質(zhì)，通過電話，也沒意思，倒反而顯得梁健自己沉不住氣。
梁健深呼吸了好幾次，才壓下心底的那股怒火。這時，鄧大為回來了，說：“書記，都已經(jīng)安排妥當(dāng)了。不過，我剛才跟洪偉同志通了個電話，他那邊好像有點情況?！?/p>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梁健皺著眉頭，不悅地問：“他那邊怎么了？”
鄧大為說：“我問他，他不肯說。不過，我聽著聲音，好像是吵起來了。”
“還真是一個個都不省心！”梁健恨恨地說了一句。鄧大為沒接話。梁健一看會議室內(nèi)，閆國強不在，便問：“閆國強人呢？”
鄧大為回答：“沒看到?！鄙蜻B清緊跟著說道：“好像是和李站長出去了，可能是去水庫周邊查看情況去了。”
這閆國強和李站長之間，貓膩不少。這一點，梁健早就看了出來。但就像是之前梁健對李站長說的，現(xiàn)在非常時刻，若揪著他們的問題不放，也于事無補。
梁健站在那里不說話，鄧大為等了一會，等不住，開口問：“書記，那我們接下去怎么辦？”
梁健回神，說：“這雨不肯停，我們在這里也沒什么用，我們還是回谷口吧。”
“那水電站這邊……”
梁健想了一下，說：“這樣吧，女同志還有那些不是重要崗位的，都隨我們撤出去吧?！编嚧鬄槁牶螅f：“我也是這個想法。那我去找李站長，那他來安排?！?/p>
梁健點頭：“盡快。谷口那邊，我不放心。”
鄧大為點頭。
半個小時后，原本進(jìn)來時，加上鄧大為那隊人，也總共才十幾個人呢，現(xiàn)在出去，隊伍一下浩蕩了不少。水電站中的一半員工都跟著梁健他們撤了出來，其中女同志倒也不多，這也讓梁健他們這支隊伍輕松了一些。
回去比來的時候，要快了不少，水電站那邊，給了幾個皮筏艇，還弄了兩個竹筏，這批人倒也不用像梁健他們來的時候一樣，趟著水出去了。
又將近半個小時后，梁健他們到了谷口。還未靠近，就聽到各種叫罵聲穿透雨聲傳了過來。梁健眉頭一皺，沈連清自告奮勇，跑了過去，查看情況。梁健他們也緊跟了過去。
石頭還在那里，周圍的障礙物反而沒少，倒是多了不少。梁健看了看兩邊的山體，應(yīng)該是他們走后，又有過小的坍塌，梁健心里擔(dān)憂，希望沒人受傷。想著，腳下步伐又快了一點，翻過那些斷枝砂石泥土，人都已經(jīng)不在，全部都涌在汽車那邊，那些村民圍成一圈，將洪偉他們圍在了中間，吵鬧的聲音，大部分是村民的聲音，不過，還沒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