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建聽完谷老爺子的陳述，得知他還沒同意的時候，心里松了松。梁建想了下，對谷老爺子說：”你先不要急著答應(yīng)他，先拖著。我目前還有些事沒弄清楚，我需要一點時間?！?/p>
”那清源怎么辦？老黑的手段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谷老爺子立即問到。梁建寬慰他：“你放心，清源是走程序收押的，現(xiàn)在由政法委那邊收押審訊，只要清源自己抗住，不要一時糊涂，認(rèn)了罪，那他老黑是不敢怎么樣的?！?/p>
或許是老黑給谷老爺子的印象太深，梁建從谷老爺子的眼中看出了猶豫。但梁建現(xiàn)在也給不了什么保證，人在吳越手里，這政法委書記，可不是個簡單的角色。
還好，谷老爺子雖然猶豫，但還是答應(yīng)下來了。這讓梁建松了口氣。只要給他時間，一切只要還未定論，那么就還有翻盤的余地。
想到時間，梁建的心就忍不住往下沉了沉。胡小英來永州，不僅僅是為了來看看他，同時也帶來了一個消息。
常委會的決議已經(jīng)在開始走程序了，喬任梁似乎很著急，應(yīng)該不用一個星期，梁建可能就會收到正式文件。文件一旦下達(dá)，就沒有了轉(zhuǎn)圜的余地。
所以，對于梁建來時候，在文件下來之前這段日子，很重要。
梁建在半途下了車，上出租車之前，他又給小五的手機(jī)打了電話，還是打不通。他不放心，又打電話給了紀(jì)中全。紀(jì)中全告訴他，他們通過交通攝像頭看到小五是跟著那幾輛車走了，但不是被迫的，是他自己跟著走的。
梁建沒明白，小五為什么要跟著這些人走。但此刻聯(lián)系不上小五，問紀(jì)中全也是白搭。想到家里只有幾個女人在，還有一個孕婦。梁建趕緊回了家。
剛到家，還沒進(jìn)家門呢，手機(jī)忽然響了起來，是個陌生的座機(jī)號碼。梁建接了起來。
”是我，小五?！半娫捘穷^，小五的聲音壓得很低，像是怕被人聽到一樣。梁建一聽是小五的聲音，立即激動了起來，忙問：”你現(xiàn)在在哪里？人怎么樣？“
小五的聲音依舊很低，低得幾乎聽不到：”祥和苑，你知道嗎？“
梁建一愣，祥和苑不就是附近的那個小區(qū)嗎？也是個別墅區(qū)，不過開發(fā)得比梁建住得小區(qū)要晚。
”具體什么位置，我現(xiàn)在過來找你?！傲航ㄕf著就轉(zhuǎn)身準(zhǔn)備走。剛轉(zhuǎn)過身，身后的門咔噠開了。
“梁建。”
熟悉的聲音，讓梁建腳下頓住，他回過頭，胡小英站在門廊的燈光里，穿著一身休閑裝，秀發(fā)披散著，這一瞬間，他忽然有種錯覺，她身后的那個家，家里住著的人不是項瑾，二十她胡小英。此刻的她，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個等待丈夫歸家的女子。
“你去哪里？”胡小英往前走了兩步站到了他面前，問他。梁建回過神，答：“我去找小五?！?/p>
話說完，梁建忽然聽到還沒掛的電話里傳來小五的聲音：“不用過來，我現(xiàn)在回來了?；厝チ嗽僬f?！?/p>
話落，這電話也就斷了。
梁建愣了一下，將手機(jī)塞到了口袋里，與胡小英相視一眼，各自藏起眼底的那些情緒，前后進(jìn)了屋。
屋子里，梁母歪在沙發(fā)上打著瞌睡，項瑾和孩子都不在，估計都已經(jīng)睡了。聽到聲音，梁母醒了過來，瞇著眼睛，睡意朦朧地看了一眼梁建二人，而后嘶啞地喊了一聲：”你回來了??！“
梁建努力笑笑，說：”你去睡吧，很晚了?！?/p>
梁母卻將目光往梁建身后一掃，眉頭一皺，說：”小五呢，他怎么沒和你一起回來？“
”他在路上了，馬上到。我剛才讓他去拿了點東西?！?/p>
梁母似乎相信了梁建的話，醒了醒神后，從沙發(fā)里站了起來，忽而又說：“這么晚了，小胡也在這里睡吧，我去把客房整理一下?！?/p>
胡小英和梁建各自臉上泛出些尷尬，胡小英阻攔到：“阿姨，你去睡吧。我待會回酒店，沒事。”
“這么晚了，出門不安全，就在這里住吧，又不是沒房間。”梁母格外固執(zhí)，說完，就拖著步子上樓收拾房間去了。
胡小英還想再說服一下，被梁建攔下：“算了，你聽我媽的吧。再說了，你一個人回去，我也不放心?！?/p>
胡小英看他一眼，留了下來。
大約十分鐘，小五就回來了。他身上的淺色外套上印滿了各種污跡，還有血色。顯得狼狽。嘴角眉眼處也都有些傷。梁建立馬就去拿了醫(yī)藥箱出來，胡小英接了過來：“還是我來吧。”
小五跟胡小英接觸不多，有些不適應(yīng)，別扭地坐在那里，幾次都想搶過來自己處理，被胡小英攔下了。梁建看出了小五的別扭，便開口問起祥和苑的事情，以分散他的注意力。
小五說，他是跟著那幫攔他們的人之中的一個去的祥和苑。他看到了一個人，梁建也見過。
“是誰？”梁建追問。
小五問他：“你還記得，陳文生的老婆嗎？”
梁建一愣，他當(dāng)然記得。這女子又潑又不講理，他自然記得。忽而，又是一震，吃驚地看著小五，問：“那些人是她指使的？”
小五點頭：“應(yīng)該不會錯?！?/p>
梁建皺著眉頭，有些事想不通。要說這個女人，動機(jī)是有的。只不過，她是怎么找到他的。就算這個女人通過一些照片認(rèn)出梁建就是當(dāng)初因為車子而吵起來的人，那她又是怎么知道他的行蹤的。
梁建將心理的疑問問了出來，小五說：“那些人應(yīng)該是跟了有幾天了，是我大意，一直沒發(fā)覺。”
但梁建覺得，未必這么簡單。但現(xiàn)在一下子也找不到證據(jù)，很難說。
小五問他：”接下去怎么辦？我擔(dān)心那些人會找到家里來。“
這也是梁建的擔(dān)心。他想了一會，說：”現(xiàn)在人手不足，實在不行，就讓項瑾先和霓裳他們回北京?！?/p>
一直沒說話的胡小英忽然打斷了他的話：”項瑾還有兩個月就要生了，這么大個肚子長途旅行不合適。這樣吧，讓她和孩子還有阿姨，跟我一起去寧州吧。你不是寧州還有房子嗎，那邊空氣也好，她去住一段時間也不錯?！?/p>
梁建有些猶豫，讓胡小英和項瑾單獨一起，總是怪怪的。雖然他相信胡小英和項瑾都是克制而且聰慧的女人。
胡小英沒有給他太多思考的時間，一錘定音：”就這么定了吧。等她們醒了我們就走。”梁建只好不再反駁，而實際上，這可能也是最好的方法了。
天一亮，項瑾很早就醒了，看到梁建，她松了口氣。梁建一夜沒睡，等她醒來，就跟她說了他和胡小英商量好的事情。
項瑾沒說話。
梁建知道，她心里多半是不太愿意。梁建只好勸她：“你現(xiàn)在八個月了，你在這里，我實在是不放心。最近事情很多，我怕我一忙起來就顧不上你?！?/p>
項瑾看著他，手無意識地在凸起的肚子上輕輕撫摸著。
“我以前說過，這輩子，無論再遇到什么，我都不想跟你分開了。“
梁建伸手輕輕覆在她的手背上，隔著一只手掌的厚度，他依然能清晰感受到手掌下那個生命的神奇。
生命的孕育總是能讓人感動。許久，兩人都不曾說話，他們沒看到，不遠(yuǎn)處，胡小英站在那里，看著這一幕，眼神中復(fù)雜而痛苦。
若是當(dāng)年，她答應(yīng)了梁建，會不會也有這樣一個美滿的畫面，溫暖她整一個孤獨的人生?？墒?，她錯過了。
后悔嗎？自然會有。但，人生沒有重來，不是嗎？
她轉(zhuǎn)身悄悄離開。
一個小時候，梁建將項瑾，霓裳，還有梁母送上了來接胡小英的車。胡小英一人單獨坐在前面的車子里，項瑾一家坐在后面寬敞一點的保姆車內(nèi)。梁建看著前車內(nèi)，玻璃后那張寂落的臉，心疼得像是要撕裂。
他到底做了什么。
送走了胡小英他們，梁建許久才平靜下來，重新投入到這場與時間爭分奪秒的戰(zhàn)斗中。他需要人幫他攔一攔那份文件。
想來想去，他找到了省政法委書記于何勤的電話號碼。所謂以毒攻毒，這個時候，不來點猛藥怎么能行。于何勤也說了，要膽大。
那他就豁出去一回。
沒人知道，他到底和于何勤說了什么。梁建誰也沒說。只是，很快，省政法委這邊就忽然對永成鋼業(yè)的案子起了興趣，于何勤的秘書將電話直接打到了吳越的手機(jī)上，直接開口要求他將永成鋼業(yè)的案子材料發(fā)一份給她。
吳越來找過一次梁建，還是那個意思，他想盡快結(jié)案，這樣也好對上面有個交代。但，梁建還是那句話，沒有谷清源的口供，他不同意。
中午時分，谷老爺子打來電話，說老黑催他了。老黑電話里的意思，要是谷老爺子不同意他的條件，那么接下去的幾天里他每天都會收到谷清源的一部分。
這是典型的恐嚇手段。但梁建還是堅信，吳越不會讓老黑真的動他的，在案件結(jié)案之前。但谷老爺子關(guān)心則亂，未必能像梁建這么堅定。想來想去，或許如果能讓谷清源見一面谷老爺子，情況就會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