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還在下,沒之前那么大了,但還是沒有一點要停的樣子。
虞雪思忖著。閻寒的那個故事,讓她心底起了波瀾。她更加肯定了一點,她和他,注定是要遇見彼此的。擦肩而過一次又如何?錯過一次又如何?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他們還是在新的路口相遇了。
“雨還沒停啊。”虞雪看了一眼窗外,“既然沒停,那么,作為回報,我也給你講個故事吧?!?/p>
“講什么故事?你的故事?”
“算是吧。我的故事,發(fā)生在華爾街的故事。”
聽到華爾街三個字,閻寒的眉頭動了動。他在華爾街的MCY傅式集團工作了三年,那也是他離開虞雪的三年。
“一年十二個月,我爺爺至少有六個月住在美國加州,大約有四個月在杭州,剩下的兩個月,他一般會在紐約。”虞雪溫柔地抬眼看了看閻寒,娓娓地開始講她的故事。
去年二月,虞雪飛往加州避寒,陪爺爺奶奶住了一陣子。加州的陽光舉世聞名。初春的杭州乍暖還寒,加州已經(jīng)是艷陽滿天了。她安穩(wěn)地待了一個月后,準(zhǔn)備回國。
虞昭和臨時有事,提出讓虞雪陪他去一趟紐約。虞家的產(chǎn)業(yè)很大,除了在加州的生意,虞昭和在好友的公司也持有股份。而這位好友就是紐約著名金融企業(yè)MCY集團的傅董事長。
“老傅說有急事要召開董事會,讓我明天飛紐約,你陪我一起去吧,順便四處逛逛?!庇菡押蛦栍菅澳氵€沒去過紐約吧?”
“沒去過?!?/p>
虞雪對紐約并不感興趣,純粹當(dāng)陪爺爺出行了。相較于高樓林立的繁華,她更喜歡偏安一隅,吹風(fēng),看書,曬太陽。
到了紐約,虞昭和幾乎沒在酒店作停留,他直奔MCY大廈,忙他的正事去了。
虞雪不知道她一個人在這座繁華而巨大的城市能做些什么,正好有個學(xué)姐在紐約工作,上飛機之前她給學(xué)姐打了個電話,約了下午茶。
到了華爾街附近,她看了下手機——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半小時。于是她在這條街上溜達著,漫無目的地閑逛。她實在對這景象喜歡不起來,街上的人來去匆匆,每個人像是要去奔赴一場數(shù)十億的交易。這樣的畫面適合高繼明,但不適合她。多年前高繼明在倫敦工作,她去探望他,那時候他每天過的就是這樣的生活。
逛到隔壁街,她走進了一家門口擺滿植物的咖啡廳。學(xué)姐和她約在這兒,據(jù)說這里的廚師很不錯,會烤很香的甜甜圈。
這個咖啡廳的空間并不大,除了中間幾排黑色小方桌,窗邊僅有4個卡座。虞雪挑了中間那個有陽光的位子。她點了一杯美式,一份甜甜圈,一邊玩手機一邊等學(xué)姐。
幾分鐘后,虞雪身后的卡座來了人。她看不到背后發(fā)生了什么,但是憑腳步聲和香水味她能分辨出,來的是一對年輕男女。
女人的聲音很好聽,她對坐在她對面的男士說:“知道你工作忙,那我就開門見山了。我自問各方面條件都不差,我喜歡你兩年了,可是為什么你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
說的是中文。哦,中國人啊。
她不是故意偷聽的,誰讓他們說話聲音太清晰呢。
虞雪切了一小塊甜甜圈放進嘴里,的確很好吃,學(xué)姐的推薦很不錯。
末了,男士開口了:“那我也開門見山了。Vanessa,你很優(yōu)秀,整個MCY集團找不出比你更年輕能干又漂亮的女孩。你從來都不缺喜歡你的人,而且他們都很優(yōu)秀,不是嗎?你的選擇很多,只不過,那個人不是我。”
這么直白而又不留余地的拒絕方式,怎么就這么熟悉呢?
虞雪切了第二塊甜甜圈放進嘴里,饒有滋味。
是了,高繼明可不就是這么拒絕她的么!看來男人都一樣,一旦不喜歡一個人,縱使她再美再優(yōu)秀,他們根本看不見,拒絕起來也絲毫不留情面。
等等,這個聲音……為什么這么耳熟?
咣當(dāng)——
虞雪的刀叉掉在地上。她反應(yīng)過來了,這個聲音她認得,是閻寒。
她猛然想起,閻寒離開之前說過,他要去美國工作。
原來他就在紐約,在華爾街!
服務(wù)員聽到聲音,匆匆趕來,提出要幫虞雪換一副刀叉,虞雪笑著擺擺手,婉拒了。她哪里還有心情吃東西。她從包里拿出鏡子,假裝化妝,把鏡子舉得高高的,找角度看后面。
從鏡子里,虞雪看到了向閻寒告白的女生。的確很漂亮,大眼睛,高鼻梁,烈焰紅唇,美得就像深夜里為了戀人熱烈綻放的玫瑰,夜鶯看到了都會為她歌唱的那種。
那個女孩叫Vanessa,她和閻寒是同事,都在MCY工作,她喜歡了閻寒兩年。這是虞雪從他們剛才的對話中得出的信息。
不知為何,虞雪心里不是滋味,不久前她剛收到閻寒寄給她的明信片。哼,才過了多久啊,這就跟別的女人出來約會了?被表白的心情一定很好吧?而且表白對象還是超級個大美女!
Vanessa問閻寒:“為什么不能是你?我知道你還單身,既然你還單身,我就有機會追求你。你有你的選擇,我也有我的執(zhí)念?!?/p>
虞雪搖搖頭。在美國生活的女人果然不一樣,熱情大膽,灑脫奔放,女中豪杰!
不過她轉(zhuǎn)念一想,她之前面對高繼明的時候,好像也矜持不到哪兒去……
她收了心,等著聽閻寒怎么回答。
閻寒喝了一口咖啡,輕笑道:“因為我有喜歡的女孩了?!?/p>
“可是你從來都沒說過?!?/p>
“不需要說,我記著就行了?!?/p>
“你說的是真的?”
“當(dāng)然?!?/p>
“她是個什么樣的人?”Vanessa不死心,“比我漂亮?還是比我能干?”
“這個不太好比,她跟你不是一樣的人。”
“有多不一樣?”
“不好說?!?/p>
“那你為什么那么喜歡她?”
閻寒眼前立刻浮現(xiàn)出了虞雪的臉。她的嗔,她的笑,她的眉眼,一切都是那么的清晰,仿佛她就在她面前一樣。他不由自主地描述出了這種感覺:“她就像是陽光。她對我笑的時候,我會覺得未來的每一天都充滿希望?!?/p>
Vanessa啞然失色。她不再自欺欺人,這下她是徹底明白了,閻寒心里的那個人,她比不了。
卡座另一邊,虞雪正在涂口紅的手一抖,畫歪了。她知道閻寒說的人是她,但她從來都不知道,她對閻寒來說竟是這般美好的存在。
此時此刻,他就坐在她背后。她不敢讓他知道她在這兒。
世界真是好小,在哪兒都能碰到他。
Vanessa內(nèi)心掙扎了一會兒,她決定放棄:“既然如此,祝福你,希望你們能早日在一起?!?/p>
“謝謝?!遍惡f,“也祝福你?!?/p>
“我們該回去上班了,下午有個會?!?/p>
閻寒喊服務(wù)員買單。
虞雪默默擦掉畫到嘴唇外的口紅印子,把化妝鏡和口紅放回包里。
這時候?qū)W姐到了,她剛進門就看到了陽光下的虞雪。她朝虞雪使勁揮手:“Alisa,嗨~”
虞雪笑著點點頭,算是回應(yīng)。她不敢發(fā)出任何聲音。Alisa是她的英文名字,一般很少有人會這樣叫她。只因是在美國,學(xué)姐潛意識喊她的英文名。
虞雪慶幸,幸好她喊的是她的英文名字。
學(xué)姐興沖沖進門,朝虞雪走去。幾乎就在同時,閻寒和Vanessa起身離開,三個人擦肩而過。
不知是不是出于女人的直覺或敏感,Vanessa走到吧臺,不經(jīng)意扭頭看了一眼窗邊。她看到了虞雪。身為女人的她也被虞雪驚艷到了,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心想,真好看,典型的東方美人。
虞雪從她的角度把那日在咖啡廳發(fā)生的事描述了一遍,她用詞很普通,也略過沒提當(dāng)時的內(nèi)心想法,就像在敘述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說完,她仔細觀察閻寒的反應(yīng)。
出于她的意料,閻寒并沒有多大反應(yīng),至少他臉色沒寫著。
閻寒回憶了一會兒,問她:“看到我了,也沒想過來打聲招呼?”
“打招呼?跟你打了招呼,然后呢?”
然后讓Vanessa發(fā)現(xiàn)她就是閻寒喜歡的人,現(xiàn)場吃個飛醋,順便再鬧點矛盾?她還沒那么幼稚。
閻寒想了想,也對,打了招呼又如何,虞雪那會兒并沒把他放在心上,見了面反而尷尬。不僅尷尬,還丟人!
他很慶幸Vanessa對他的祝福成真了,他總算走到了她的心里。從沙洲的相遇開始,這條路,他走了整整三年。
他將虞雪攬入懷中,仿佛是想確認一下她是真的在這里,再也不會離開他了。
虞雪仰起頭,她狡黠地笑了,伸手推了一下他的鏡框:“你今天怎么想起戴眼鏡了?”
“我本來就近視,你不知道?”
“平時沒不見你戴啊。”
“度數(shù)不高,戴不戴看心情?!遍惡粦押靡獾匦?,“你到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我戴眼鏡了?看來還是不夠關(guān)心我啊?!?/p>
話音剛落,他把虞雪橫抱了起來。虞雪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笑著讓他放手,閻寒不肯。打鬧了一會兒,閻寒失去重心,二人一齊摔倒在沙發(fā)上。不過咫尺的距離,她聞到了他身上特有的氣味。有洗發(fā)水的香味,還有她送給他的檀香的味道。他在辦公室一定經(jīng)常熏檀香,她猜。
她微微抬起身子,情不自禁吻了他。這是她第一次主動吻他。
而這個吻就像是落入草場的火苗,迅速點燃了他的欲望。他熱烈地回吻她,擁抱她的雙手也越收越緊。似乎是為了襯托這樣的情景,外面的雨又下大了,嘩嘩地打在窗戶玻璃上,和他們此刻的心情一樣激烈、洶涌、急迫。
也不知過了多久,閻寒停了下來。他深深凝視著虞雪,像是要透過眼睛看到她的內(nèi)心。他說:“虞雪,你心里有秘密?!?/p>
不是在問她,這是一個肯定句。
他指的是什么,虞雪心知肚明,可她并不打算告訴他。
“誰的心里沒有秘密呢?”虞雪反問,“你呢,一直沒告訴我,為什么會碰巧在我快死的時候出現(xiàn)?是特地來找我的?還是跟蹤我???”
閻寒放開她,他坐起來,認真地理了理襯衣上皺出痕跡。
“你相不相信心靈感應(yīng)?”
“別告訴我你是因為心靈感應(yīng)知道我將會遇到危險,所以才來找我的?!庇菅┮詾殚惡忠核拔铱刹恍?!”
“知道你不會信。不逗你了,不過我說實話你可能也不會信?!?/p>
“那你先說說看?!?/p>
“這得從三年前我在拉薩河邊的酒吧陪你喝酒說起?!?/p>
為了讓虞雪得到一杯贈送的飲品,閻寒辦了酒吧的會員。那是一家創(chuàng)意式酒吧,逢年過節(jié)會搞一些活動,每次活動都會給會員發(fā)郵件。閻寒留的是以前公司的郵箱,但自從公司被齊翰彬收購,他幾乎沒有再打開過那個郵箱。
齊翰彬把公司經(jīng)營得不錯。閻寒不知道,他爸在公司也占了股份。
當(dāng)初為了讓他收心去美國深造,閻眀楷私下和齊翰彬談的收購計劃,同時又想給兒子留點念想,隧保留了20%的股權(quán)。閻寒從美國回來后,閻眀楷把股權(quán)轉(zhuǎn)移到了他的名下。所以,除了閻氏的生意之外,閻寒也參與原公司的業(yè)務(wù)。
閻寒想重新熟悉原公司的業(yè)務(wù)線,他開啟了那個塵封的郵箱,想找一些有用的資料。孰料,剛打開郵箱,拉薩河酒吧的郵件就跳了出來。他點了進去,和虞雪有關(guān)的回憶也一點點涌上心頭。
他有多久沒見虞雪了?兩年?好像更久。
紐約的生活忙碌而單一,每當(dāng)一個人獨處的時候,他就會想虞雪,想起他們在冰川的點點滴滴。她在他心里是那么美好,像海洋盡頭的夕陽,而他,是夕陽下的旅人。
他去美國的那一天,齊翰彬去機場送他。齊翰彬?qū)λf:“虞雪那樣的女孩生來愛慕強者,想讓她愛你其實很簡單,你得比她優(yōu)秀,比高繼明優(yōu)秀?!?/p>
他一直記著那句話,所以他回國后一直沒底氣去找虞雪。直到那封郵件撩動了他的心弦,他沒忍住,第一時間就給李軒打電話問了虞雪的近況。
李軒說,他們正在喀什的夜市上吃烤肉,過兩天他們就進山徒步,去克勒青河谷。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總覺得應(yīng)該去見你一面。”
“閻霖也勸我去,她引用了暮月書里的一句話:當(dāng)你不可抑止地想念一個人,那么,別猶豫,天亮以后就去找他吧?!?/p>
“我覺得你姐這句話說得特別有道理。所以我一沖動,臨時買了機票,在網(wǎng)上找了兩個向?qū)?,直接去了克勒青。等我找到你,后面的事就不用我多說了?!?/p>
虞雪還沒從閻寒的話中緩過來。萬沒想到,她能活下來是因為叢筱月的一句話。
“真是僥幸。”她說。
“不是僥幸。你就沒想過,為什么我看到那封郵件之后,那么強烈地想去見你?”
虞雪敷衍:“哦,是心靈感應(yīng),感應(yīng)到我將會遇到危險。不錯啊閻少,你的內(nèi)心遠比雷達強大!”
“你就不能學(xué)一點你姐的浪漫?就不能說是因為愛情?”
“誰知道是因為什么!不過我很好奇,當(dāng)年走幾步喘三下,還差點死在冰川的你……是怎么徒步到迦舒布魯姆的?”
“我想想?!遍惡傺b認真思考了一番,“大概是因為愛情吧?!?/p>
“你討厭,又開始不正經(jīng)了!”虞雪撲過去打他。
她是故意問他的。閻霖早就告訴過她,這幾年在美國,閻寒沒少吃苦。隔三差五去攀巖不說,還特地去了芝加哥的冰川。
因為愛她,所以愛她所愛。
也是因為愛她,所以要參與她的一切。
而對閻寒來說,沒有別的理由。一如齊翰彬所說,想讓她愛他,其實很簡單,他得比她優(yōu)秀,比他曾經(jīng)愛過的人優(yōu)秀。
太陽落山前,閻寒有事先離開了,他要趕回上海處理幾個合同。不過虞雪并沒有因此空下來,就在閻寒前腳剛走,家里來了一位讓虞雪意想不到的客人。
看見方宇出現(xiàn)在家門口,虞雪使勁眨了眨眼睛,生怕那又是她的幻覺。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顫抖著碰了一下方宇的肩膀,確定自己沒看錯,才從嗓子里擠出了一句話:“你還好吧?”
這聲音一點都不像她的,太弱,太沒自信。
方宇沒有注意這些細節(jié),他露出慣有的笑容:“還行,至少還活著?!?/p>
虞虞雪趕緊推開門,邀請他進屋:“坐下聊吧。你要喝茶嗎?還是咖啡?”
“不用,白水就好?!狈接铒@得有些拘束,“我剛從老家回來,看到你的微信消息,怕你著急就過來看看你。我們兩個也算是同命相連了,你能好好的,我挺高興。”
“是啊,同命相連?!?/p>
“來之前我已經(jīng)聽人說了你的事。沒想到,竟然是閻寒救了你?!?/p>
“我也沒有想到。閻寒說,可能是因為三年前我在風(fēng)雪中救了他,他欠我一條命吧?!庇菅险l,回頭看方宇,“你呢,什么情況?要不是那個女記者給我打電話,我都不知道你還活著。出了冰川后的這段時間你在哪兒?”
“在克勒青附近的一個小村子養(yǎng)傷。我這條命是撿回來的,要不是因為你們好久沒回來,他們讓我去找你,我現(xiàn)在也被埋在下面了。”
虞雪倒水的手抖了一下,水全倒在了桌上,她趕緊抽了幾張紙巾去擦,卻又不小心把杯子打碎了。
“沒事吧?”方宇去幫忙。
手忙腳亂中,虞雪恍惚覺得自己又回到了克勒青。那一晚在營地,李軒也是像這樣,心不在焉,失手打翻了一個保溫杯,熱水撒了一地。
關(guān)于那場雪崩,虞雪覺得方宇和她一樣,也刻意避開了一些事。她避提張爍和羅微語的事,而方宇全程只說跟自己有關(guān)的事。他提到,雪崩發(fā)生時他并沒走遠,雖未遇害,但也受到了波及。他的背包里只有能維持一點的水和食物,憑著一股求生意志,他在河谷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好幾天,終于走了出去。
不過方宇運氣沒虞雪那么好,虞雪有閻寒,而他只有自己。他沒把雪地眼鏡帶出營地,偏偏那幾日陽光很刺眼——冰川是強反光的。在河谷像走迷宮一樣轉(zhuǎn)了幾天之后,他的眼睛被灼傷,出現(xiàn)了短暫性的失明。
“沒錢,沒手機,什么都沒有?!碧岬侥菐兹瞻l(fā)生的事,方宇至今仍是一臉絕望,“我真的以為自己會死。要不是幾個村民經(jīng)過,把我?guī)Я嘶厝?,我可能就真的回不來了。?/p>
因為經(jīng)歷過同一場生死,方宇描述的這些讓虞雪有了感觸,她心里就像起風(fēng)的海面,逐漸有了浪濤。
那時的她也和方宇一樣孤獨無助?;蛟S她還不如方宇,她從未抱有活下來的幻想。
誰知,閻寒出現(xiàn)了。
在那么強烈的絕望中,他的存在就像是宣告了一場新生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