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號碼暫時無人接聽……”蘇安安悻悻地掛斷電話,整整兩天,她撥打盛江北的電話,全部都是這樣的回復(fù)。
那天,盛江北沒有出現(xiàn),助理告訴她,他臨時有事,出差在外,她便耐心地等了兩周。后來,她鼓著勇氣主動撥出電話,借口都已經(jīng)想好,只是,依舊是無人接聽。接下來的兩天,依舊如此盛江北仿佛突然消失,就像他突然闖進(jìn)自己的生活中,如今再次毫無預(yù)兆的抽身而去。
蘇安安扭捏猶豫了許久,做足了心里準(zhǔn)備,才再次握著手機(jī),撥通另一個號碼。
“hello!”電話里很快接通,里面是一道含笑的男音,蘇安安不算熟悉的聲音。
“你好,許助理,我是蘇安安。”她措辭謹(jǐn)慎,盡量讓自己不要太迫切,手指習(xí)慣性地繞著自己的發(fā)尾,不停地打圈。
“哦……蘇小姐?!痹S查理說話聲故意放大,為的就是讓里面的人也可以聽清,“蘇小姐,有什么事情嗎?”
蘇安安舔了舔唇,滋潤唇角,她說話的聲音不大:“我想問一下,盛先生是否還在出差,我因?yàn)橛惺露啻未蛩娫?,都是無人接聽?!?/p>
“盛先生還出差在外,這次的項(xiàng)目比較重要,老板很重視?!痹S查理半真半假的說完,捂著嘴笑,但又要顧及電話里女孩的自尊,所有一直狠狠憋著,他搞怪的模樣被辦公室里面的人看到,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指了指他桌上堆積如山的工作。
“哦,好的,謝謝您,打擾了。”蘇安安禮貌地掛斷電話,語氣里是藏不住的失望,許查理忍了又忍,才壓抑住那股告訴她真相的*。
但他實(shí)在想不通,盛自家老板和妹紙之間發(fā)生了什么?前一陣子老板打算對安安告白,怎么一下午的功夫,全然就變了。
老板好像又變回原來的那個人,再也不遲到早退,無緣無故地從公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沒完沒了的加班工作,恨不將得前一陣子懈怠全都給補(bǔ)上;前幾天是不停地盯著手機(jī),一副我就是隨便看看時間的樣子,這兩天是任由手機(jī)隨便響,就是不接,但也不關(guān)掉,偶爾開會時,和他很熟的高層開玩笑,讓他直接關(guān)機(jī),他二話不說狠狠瞪了那人一眼,然后會議中全程挑刺,找茬。
哎!許查理哀怨地嘆氣,旁邊有女員工路過,探頭探腦地瞥了一眼盛江北的辦公室,謹(jǐn)慎小聲地問他:“許助理,你知道盛總最近是怎么了?和吃了槍藥一樣,雖說以前盛總也是面無表情,不茍言笑,白搭了那一張英俊的臉,可最近也太夸張了!動不動就訓(xùn)人,不會是又到了一年一度老板相親季吧?!币坏竭@個時間段,盛家老太太就會給盛江北介紹各種女孩子,世家小姐,留學(xué)海龜女,事業(yè)型女強(qiáng)人,久而久之,這段時間就被大家戲稱為老板相親季。
“不過,這反應(yīng)也太大了,難道最近的女人越來越纏人,盛總甩不開。”女員工一臉求知欲地望著許查理。
鑒于最近老板事業(yè)心太強(qiáng),許查理的工作效率也是蹭蹭地上去了,閑聊的時間也隨之增加。他靠近女員工,一只手擋在嘴邊,竊竊私語一般說道:“哎,最近盛老夫人確實(shí)給老板重新安排相親了?!?/p>
“快說說,快說說?!迸畣T工眼睛蹭蹭冒綠光,一門心思想知道結(jié)果,忽略了許查理似笑非笑地表情。
“說什么呢?也說給我聽聽?!币坏辣涞穆曇魪暮竺嫱回5仨懫穑畣T工驚得后背一層的冷汗,頭皮酥~麻,傻笑地轉(zhuǎn)身,然后將手里的文件一股腦塞到許查理懷里。
“那個,盛總這個月的財務(wù)報告都在這兒,財務(wù)科還有事,我先走了……先走了?!?/p>
一路小跑進(jìn)電梯,人瞬間沒影了。
盛江北毫無波瀾的目光掃向許查理,冷聲問他:“讓你準(zhǔn)備的禮物買了嗎?”
許查理從自己的辦公桌下面取出一個精致包裝的盒子,里面裝著一塊紅寶石項(xiàng)鏈,價值不菲。
盛江北瞥了一眼,不滿意地皺眉:“我不是讓你隨便買的嗎?”
許查理無辜:“就是隨便買的,您今晚的約會對象最討厭寶石類的首飾?!?/p>
這樣的話,盛江北挺滿意,點(diǎn)點(diǎn)頭轉(zhuǎn)身回辦公室。
“老板,剛剛蘇小姐來電話的?!?/p>
盛江北平穩(wěn)的步伐錯了一步,停下,隨口問了一句:“她說什么了?”
“沒說什么,大概就是想知道您怎么一直不接她電話?!?/p>
“嗯?!笔⒔辈粍勇暽厣钗豢跉?,腦海中一刻不停地回憶起那天的畫面,一切都在提醒他,他和她確是不合適,她應(yīng)該和那些年輕活潑的男孩子一起,那才是二十出頭的她應(yīng)該有的愛情。
“那下次蘇小姐再來電話,我還要說您在出差嗎?”徐查理試探的問,小心觀察他的表情。
盛江北思考良久,點(diǎn)點(diǎn)頭:“先這樣吧!”
***
臨近下班,盛江北今晚答應(yīng)了老太太相親,所以正常下班,只是在下班前,辦公室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盛淮西吊兒郎當(dāng)?shù)刈谏嘲l(fā)里,長腿交疊,擱在茶幾上,一臉同情地盯著盛江北瞧,看得盛江北心生不耐:“有什么事情趕緊說?!?/p>
盛淮西收回腿,身體坐正:“聽說你今晚有約了,奶奶又給你安排一些良家婦女了?!?/p>
盛江北手中的筆一頓,抬頭看他第一眼,無奈地笑了笑:“你這是干嘛來了?看我笑話?”
盛淮西今天心情特別好,人也出奇的有耐心,飛流無雙的桃花眼里藏著點(diǎn)點(diǎn)笑意:“找你喝酒來了,去不去?”
盛江北擱下手里的筆,穿上外套,抄起桌上的車鑰匙,看了一眼沙發(fā)上的人:“走不走?!?/p>
“爽快?!笔⒒次髡酒饋恚⒓锤纤牟椒?,出門時,迎面撞上許查理。
許查理手里拎著印有l(wèi)ogo的袋子,一臉蒙的問:“老板,你今晚的相親……”
還未說完就被盛江北打斷;“你替我去一趟,我有其他事情?!?/p>
“哎,老板……”
盛家兩兄弟已經(jīng)進(jìn)了電梯,只剩下許查理欲哭無淚,老板你不想去,你就不要答應(yīng)??!
兩人直接驅(qū)車來到盛淮西的公寓,盛淮西的公寓裝修風(fēng)格偏歐美,奢華典雅,小到家里的杯子,大到床,沙發(fā)等家具均出自名家之手,許多更是絕無僅有的限量款。就連老太太都知道,自己老三是最舍得給自己花錢了。
盛淮西從酒柜里取出一瓶紅酒,朝盛江北的方向喊了一嗓子:“這個怎么樣?”
盛江北興致缺缺,站在陽臺上吹著冷風(fēng),看向遙遠(yuǎn)的天邊,一片黑,修長的身形在夜色的襯托下顯得孤寂。
“給?!?/p>
盛淮西江手里的酒杯遞過去,他隨手接過,晃了晃杯子里的紅酒,杯子四壁瞬間染上一層薄薄的紅,轉(zhuǎn)瞬又消失。
他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菲薄的嘴唇染上一層濕潤的水光,眼眸幽深,沉靜深遠(yuǎn)。
盛淮西撐著陽臺的欄桿,也望向遠(yuǎn)方,月色撩人,投下一片光亮,照的人心也亮堂堂,滿蕩蕩。他迎著風(fēng)深吸一口氣,然后吐出,隨之而來的還有他壓抑不住的喜悅。
“老四,我有一個女兒?!?/p>
盛江北愣了一下,偏頭看他一眼:“干女兒?”
盛淮西的笑容僵在臉上,隨后爆了一句粗口:“盛老四,我他~媽是這種人嗎?我是說認(rèn)真的?!?/p>
盛江北轉(zhuǎn)了個身子,斜著眼睛看他,清雅的面容滿是懷疑:“你這是昨晚沒睡醒,在做夢呢?”
盛淮西閉眼片刻后又睜眼,最后實(shí)在是壓抑不住了,大聲吼了一句:“我說真的,我有女兒了,快兩歲了,很漂亮,你也見過?!?/p>
“我也見過?”
“是??!就是那天,你和一個姓蘇的小姑娘在商場,我遇見你們,你們身邊的小女孩就是我女兒,難怪那時候我就那么喜歡小布丁,你知道嗎?我女兒開口第一次叫爸爸就是那次,真是我親閨女,真是我的小寶貝?!?/p>
盛淮西喋喋不休,初為人父的巨大驚喜沖擊著他,難得的話嘮。
“那孩子的媽媽呢?”盛江北見他一臉得意,堵的慌,他心里堵著,也要別人堵一堵。
果然,盛淮西挫敗地耙了耙頭發(fā):“她一直躲著我,我提議結(jié)婚,她不相信,認(rèn)為我是為了女兒,她不知道,當(dāng)初她離開,我找了多久。”
盛江北重新倒了一杯酒,修長的手指捏著杯子,暗紅的液體在杯中搖晃,他兜里的電話忽然震動了一下,是短信的提示。
他取出手機(jī),看清發(fā)件人的名字時,頓了一下,猶豫一秒后點(diǎn)開。
手里的杯子一松,“啪嗒”清脆的玻璃聲。
“哎,你聽到我有女兒,這么大反應(yīng)?!笔⒒次鬣托σ宦?,踢了踢地上的玻璃碎片。
盛江北早已聽不清他的話,滿腦子都是那短信的內(nèi)容。
他龍卷風(fēng)一樣的速度離開盛淮西的公寓,獨(dú)獨(dú)留下一個傻眼的男人。
***
而此時,s大某間女生宿舍里的某個女孩,正將臉壓在桌上,滾來滾去,手里緊緊握著手機(jī),抓耳撓腮,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
事情的起因還要從下午說起。
隔壁宿舍的女生不知道從哪兒知道蘇安安高中時替人寫情書的偉大事跡,一個下午凈纏著她了。
“好安安,你就替我寫一下吧?!?/p>
“情書的話,自己寫比較有誠意?!?/p>
“可我的語文實(shí)在太差勁了,你就幫我一次吧,我喜歡的學(xué)長快畢業(yè)了,再不出手就沒戲了!”
“我真的好久沒寫了,手生。”
“不會的,不會的,我聽說你高中的時候,替別人寫情書,一寫成一對,比月老還靈,功力就算退了三成,不還有七成嗎,你就幫我寫一下吧!我真的很喜歡學(xué)長,喜歡了一年,開始他有女朋友,我一直暗戀,半年前他和女朋友分手,我又等了半年,安安這次你一定要幫我。”妹子可憐兮兮地看著她,雙手合十抵在胸前,蘇安安不由地想起自己,點(diǎn)頭答應(yīng)。
“不過,我事先說好了,情書真的什么都保證不了你們能不能在一起。”
“明白,明白,安安,你寫好了直接發(fā)我短信,我待會兒社團(tuán)有活動,晚上回來我再親手謄寫,嘿嘿。”
“嗯,等一下,你還沒告訴我,誰告訴你我高中替人寫情書這事的?”
“嘿嘿,是高盼?!?/p>
蘇安安滿頭黑線,果然如此。
情書以前真的經(jīng)常寫,開始只是幫一個好朋友,后來不知道誰傳開了,私下里都喜歡找她幫忙,她不是一個擅長拒絕的人,越寫越多,也越來越熟練。
她打開備忘錄,開始一個字一個字認(rèn)真的寫,起初還想著女生和學(xué)長,后來歪樓到自己,更多的照著自己的心情去寫。
“這段時間好久不見,我閑暇時就將我們的回憶折成船,在水中反反復(fù)復(fù)尋找彼岸,我知道我們有許多的不可能,但我就想問,你可愿意接受我的停留?!?/p>
她用手機(jī)敲下最后一個字,然后復(fù)制,粘貼,發(fā)送。
嗯,她滿意地看著滿屏幕的字,心頭的郁結(jié)得到疏解,無意間掃到收信人那一行。
嗯???!完蛋了,收件人赫然寫著叔叔兩字,原來是女生的號碼就在盛江北下面一行,她一慌神就弄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