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理完董尚書后事,董昕卓一心撲在繁重的工作中試圖平復父親亡故帶給他的傷痛。
“咱們這位新任的董尚書工作真有效率??!呶,那些快有一人高的公文都被他處理完了。”
“是??!這么拼命努力的確很少見……”
“不過看他不茍言笑的樣子像是很難接觸呢?!?/p>
“說起這個,我可提醒你一句……這斷時間別惹他生氣,我覺得董尚書一門心思的拼命工作定是向擺脫他父親去世的影響?!?/p>
“也難怪……”
同僚在不遠處小聲嘀咕,聊的正興便見董昕卓向他們看過來,目光觸及趕忙躲閃回避。
董昕卓于六部任職,經(jīng)常接觸公務。自從父親死后,盡管朝廷對于緝拿兇手之事緊鑼密鼓的進行,但他還是決定利用自己閑暇時間一有功夫就會重新梳理父親那晚的種種經(jīng)過以便盡快抓到兇手。
“董尚書,忙完公務可有時間嗎?我們一起吃個飯,敘一敘?”
董昕卓準備出宮,半路上碰到尤大人,他停下腳步。
“今日董某還有府內(nèi)之事需要處理,無暇與大人喝酒。”
“真不湊巧,等尚書大人忙完我們改天再尋個時間聚一聚吧!”
尤大人搖頭嘆息,董昕卓朝他微微作揖徑直向?qū)m門方向走去。尤大人目送著他的背影,輕輕摸著胡須似乎在想著什么。
董昕卓一身官服襯得他身材修長,清新俊逸,踏著腳步來到那晚父親遇害的地方。四周早已被清理干凈,先前東倒西歪的竹籠也被人擺好放回原位。地上的血跡雖被沖洗掉看上去并不明顯,但仔細辨認還是能見得痕跡。
他蹲下身體,輕輕撫摸著地面模糊的血印。腦海中回憶守夜人的描述。那晚當他發(fā)現(xiàn)這里有人倒地時,地上已經(jīng)流有一灘血,守夜人在慌亂中未曾注意四周情況就報了官。當新任京兆尹蔡大人趕來時,掃了一眼旁邊,發(fā)現(xiàn)堆積在墻體的竹籠十分凌亂……
通常,這些竹籠都是堆積擺放好的。想必那兇手借著竹籠可以隱藏,等待父親經(jīng)過趁其不備殺害。想到這里,董昕卓心中還有疑惑……那晚他趕到現(xiàn)場,月光從云霧中撥開。冷光照在父親的身上,他發(fā)現(xiàn)自己父親臉上的表情像是驚訝,又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按常理,當自己受到脅迫,要么大聲呼救,要么尋求幫助借機脫困??墒菗?jù)守夜人稱那晚他并未聽見附近有什么呼救,也沒有什么異常。這就說明父親應該對兇手很熟悉,兇手也認識父親。至于是誰……董昕卓目前尚不得而知。
董昕卓又在附近停留片刻,白天陽光照耀在地面上,地面反射出點點亮光。他順著刺眼的亮光走過去,蹲下身體發(fā)現(xiàn)那是距離父親倒地不遠的地面散落一些刀具殘片。
他環(huán)顧四周,確定無人從懷里取出一方手帕將殘片包好。
回到府里,董昕卓立刻命令侍衛(wèi)找來鍛造工匠,鍛造工匠一眼辨認出殘片是鋼制刀具上的。
董昕卓又問匠人“通過這幾枚殘片可否辨認出是一把怎樣的鋼刀嗎?”工匠聞言眉頭緊蹙,犯了難。
“公子有所不知,區(qū)區(qū)幾枚殘片認出什么樣的鋼刀很難。而且鋼刀種類繁多,樣式也不同。這種刀具不僅中原散見,就連其他部族也可鍛造。公子想要以刀尋人,還得多搜集殘片信息,這樣才會有所收獲。”聽了匠人的話,董昕卓有所頓悟。
工匠臨走前,又告戒他“殘片上有模糊的花紋,公子不妨憑借這些紋路嘗試拼湊起來,也許能幫您找到鋼刀的主人?!倍孔坑浵鹿そ澈眯奶嵝?,差人將其送回。
匠人離開后,董昕卓將這些殘片小心翼翼的鋪在桌子上拼湊。當殘片上的花紋漸漸拼合在一起,好似鬼面。
董昕卓正準備把鬼面花紋用紙臨摹下來時,仆人來報說是門前停了一輛馬車,似有客人來訪。
他挑眉看那仆人詳細詢問“來者何人?”仆人答“來者,尤大人是也。”
尤大人……偏偏這時候來做什么?剛才在宮廷內(nèi)不是回絕他了嗎?董昕卓一邊吩咐仆人先將尤大人迎入府內(nèi),一邊把剛拼湊好的殘片收拾起來。
尤大人邁著步子進入府內(nèi),他抬頭環(huán)顧四周,長廊懸掛憑吊逝者的白布已經(jīng)撤去,焚香的煙味也散去大半。仆人引他到董昕卓面前,隨即便從屋內(nèi)退了出來。
房間里只剩他們兩人,尤大人也不藏著掖著,開門見山表明來意。
“尤某還是覺得隔日不如撞日,有些事想要和公子談一談。”
“哦?本官記得大人此前雖與家父同朝為官,可登門拜訪并不多見??!”
“董公子,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今日想請您與在下合作?!?/p>
董昕卓聽到他的話,心里明了原來流入府內(nèi)的紙條是出自尤大人之手。與他聯(lián)盟,兇險未可知呀。
董昕卓不慌不忙道“本公子不解尤大人之意?”
尤大人簡言意駭“如今董府失了勢,眼下最需要人幫忙。而儲位之爭已經(jīng)開始在朝堂上蔓延……下官認為大皇子雖德才兼?zhèn)洌鳛榈劬诉x……溫厚性子實乃不適?!?/p>
董昕卓接著他的話“大人可心有所屬?”
尤大人用指尖在桌面上輕輕劃著兩個字———季閔。
季者,家族行四。閔字,當朝四皇子也。
董昕卓嘬了一口茶“尤大人,大皇子可是陛下的嫡長子??!你覺得這種事情會發(fā)生嗎?”尤大人卻不贊同。
“下官只是從諸位皇子中挑選合適的帝君,昨日朝堂上陛下推舉六皇子去往南方賑災時,下官早就和陛下站在同一陣營中。”
可董昕卓不信,反問道“既然你否認,為何汝在朝堂上又向陛下提議選派大皇子呢?”說到這里,尤大人不禁笑了起來。
“就像下官在朝堂上所言……大皇子寬以待人、處事周詳、遇事沉著?!?/p>
信你有鬼,董昕卓聽后,反而嗤之以鼻。他還真不相信尤大人是為官家考慮,這般謊話只會把心思暴露的更加明顯。見董昕卓沒有打消懷疑,尤大人也沒有透露太多,他起身俯視董昕卓道。
“董公子憑借自己的力量去找兇手無異于大海撈針,眼前這么好的條件……不如你我合作,各取所需。當然下官也不會眼睜睜的看著您往火坑里跳?!?/p>
尤大人之語仿佛一把尖刀抵在董昕卓的脖子。他這是變相威脅自己嗎?!董昕卓隱隱約約感覺面前的尤大人似乎身出濃霧,在他腳下、后背甚至看不到的黑暗里如同深淵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