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來盤龍寺一事并未知會后宮眾人,所以獨行至此,身邊也就曾德和幾個禁衛(wèi)。
嵇清柏站在陰寒的佛殿中,外頭清白的日光漏進來,照在他蒼白的臉上。
懷讓不知何時退了下去,嵇清柏的心內(nèi)忐忑,惴惴不安地望著檀章。
“病了?”皇帝跨過殿檻,身形一瞬沒入了陰影中,看不清楚臉上的表情。
嵇清柏不知他聽到多少,勉強撐起笑容,低聲道:“不礙事?!彼麡O怕對方又叫陸長生,趕忙又補充道,“吃了藥已經(jīng)舒服多了,陛下別叫太醫(yī)。”
檀章不置可否,他走近了嵇清柏,低下頭來。
因為離得太近,嵇清柏下意識往后退了一步,卻被皇帝一把鉗住腕子,用力一扯,摟進了懷里。
“……”嵇清柏被撞的有些懵,滿鼻子都是檀章身上的熏香味道。
那人抱著他也沒再有什么別的動作,兩人就這么在殿中抱了許久,嵇清柏身上倒是漸漸暖和了起來。
曾德在外頭小聲喚了一句“陛下”,檀章松開懷抱,轉身握住嵇清柏的手。
“陛下要去見太后嗎?”嵇清柏跟著皇帝身后出了佛殿,小聲問道。
檀章沒有回頭,背對著他徐徐在前面走著:“不去,朕就呆一晚,明天回宮。”
嵇清柏一時晃神,竟分不清心內(nèi)糾葛是喜是憂,是驚還是痛,日光越過檀章的頭頂泄來,似火燎一般灼著人的眼。
嵇清柏渾渾噩噩的被皇帝帶回了禪房,曾德多機靈一人,早就將檀章平時用慣了的東西送進了內(nèi)屋。
帝妃恩愛,自然不會有旁人礙眼。
檀章自行坐在了羅漢床上,等著嵇清柏擰干凈帕子來給自己擦手。
兩人一時相顧無言,帕子在指尖攪著攪著,手卻先握到了一塊兒,嵇清柏又是鼻中一酸,垂下腦袋。
皇帝指腹摩挲過嵇清柏的十指,又翻過手背摸到了腕上,那兒干干凈凈戴著一串珠子,含著體溫,舒舒潤潤。
“以后都不能摘下來?!碧凑峦蝗婚_口,淡道,“知道嗎?“
嵇清柏喉頭一哽,半晌才答了句“知道”。
檀章似乎滿意他聽話,神情終于是舒朗了一些,只是復又想起了些什么,眉峰還是蹙著。
皇帝來時已經(jīng)是傍晚,沒多會兒曾德就讓人傳了晚膳。
原本在宮里兩人就經(jīng)常同桌而食,換個地方也沒什么不同。寺院里沒有葷腥,素菜倒還算可口,嵇清柏這身子吃不了多少,回頭見檀章盯著自己,又只能硬多挖幾口。
結果吃多了就有些積食,臨睡躺床上了都還撐得干瞪眼。
皇帝睡在床外頭,聽呼吸聲該是沒睡著,嵇清柏與他同床共枕這么久,頭一回覺著很是羞赧煩躁,難得也沒貼著對方,肩膀間隔著小塊空擋。
嵇清柏不怎么敢動,隱隱覺得熱起來,又不能脫衣服,正胡思亂想著,身邊的人突然翻了個身。
檀章一手環(huán)過他,掌心拂上了嵇清柏的脖子,后者抖了個激靈,微微歪過頭縮著。
下一秒,皇帝半邊身子猛地壓了上來。
嵇清柏睜大了眼,心下涼了大半,照理說他現(xiàn)在是個大胸蘿莉的身子,根據(jù)以往進宮為妃的經(jīng)驗,早該與皇帝云雨不知道多少回了,但檀章之前始終沒什么這方面的需求,對嵇玉原身更談不上曖昧旖旎,于是嵇清柏便對男女之事很是放心。
不曾想,皇帝今日居然起了這方面的興致,嵇清柏咬著牙腦內(nèi)混沌一片,他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心內(nèi)早亂成了麻結,一時半會兒根本理不清楚。
檀章的手已經(jīng)探進了他胸口,卻又兀地停下。
黑暗中,皇帝的目光巡梭在嵇清柏的臉上,低下頭,將唇掩在他耳畔。
“你到底是誰?”檀章的聲音宛如一道驚雷,撼天動地的劈在了嵇清柏的天靈蓋上,皇帝似乎嗤笑了一聲,突然張嘴咬住了嵇清柏的左耳,含糊地輕聲問道,“朕那晚親手給你戴的狼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