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科從鼻腔里發(fā)出一聲極盡輕蔑的怒哼,引來周圍一小圈人的關(guān)注。羅恩的耳朵很尖,捅了捅哈利,兩個人一起遙遙怒視著斯萊特林餐桌的方向。
換來的是德拉科更加志得意滿的眼神。
不遠處傳來“唉”的一聲,哈利帶著依舊勃然的神情往了過去,納威被嚇了一跳,不由自主地縮了縮脖子。哈利連忙換上一副低調(diào)的表情,以免繼續(xù)引發(fā)眾怒。
沒想到納威停了一下,又梗著脖子看了回來,對上哈利的目光:“我奶奶說——我奶奶說格蘭芬多應該贏得學院杯?!?/p>
他的意思大概是如果沒被扣除這一百分的話。羅恩的耳根紅了,忍不住悄悄嘟囔了一句:“已經(jīng)好幾年沒……”他看見不遠處珀西的臉色,像一塊燒紅的鐵板,仿佛下一刻就能將他砸死在餐桌布上。
哈利在心中哀嘆了一聲,這可不像個好的開始。
格蘭芬多的餐桌旁氣氛慘淡,很多學生的臉上都呈現(xiàn)出一種氣憤混合著迷惑和悲戚的神情,豐富得令人感慨。一方面,許多人還在探頭探腦地試圖瞧瞧救世男孩的模樣,另一方面,他們開始懷疑擁有波特是否真的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情。
哈利真心希望他們能把目光移開。
另一頭的斯萊特林餐桌則籠罩在一片疑云之下,昨晚神秘消失的未分院男孩衣冠整齊浮出水面,讓人忍不住重新拾起被埋葬在美食和睡眠里的記憶。
“斯內(nèi)普”這個姓氏很快成為了餐桌上出現(xiàn)頻率最高的詞匯。
教師席上的某位魔藥教授對此視而不見,然而鄧布利多心中不知道為什么浮起“伊凡記憶力很好”這句話。他發(fā)覺自己應該暗暗留意學生們的人身安全了,就算他們是不怎么討人喜歡的斯萊特林。
不過如果斯內(nèi)普打算走正規(guī)的法律渠道,比如說留個六七英尺長的魔藥作業(yè)的話,那么某些可憐人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除了格蘭芬多和斯萊特林,另外的兩個學院沐浴開學第一天就被流言蜚語淹沒的美好環(huán)境中不能自拔。
在各懷心思的詭異氣氛中,新的學期終于開始了。
哈利曾經(jīng)對伊凡講過學校是一種什么樣的東西。你戴著一副破眼鏡,穿著表哥不要的肥大衣服,站在人群里像個笑話,因此所有人都在從善如流地笑話你。你在餐廳里會被按進垃圾桶,在體育課上被一群人追著瘋跑,還不得不對老師說這是游戲。
所以當身邊的斯萊特林一個又一個地放下叉子拎起書包,像沒看見伊凡一樣從身邊走過去的時候,伊凡略感驚奇。等到中午時分,哈利費盡心思地在走廊里“偶遇”了伊凡。伊凡表示很高興能這么快與哈利重逢,同時對兩個男孩亂七八糟的反問打算一一作答。
結(jié)果哈利把羅恩推開,問:“我們不想知道為什么了,就告訴我們你過得怎么樣?!?/p>
伊凡眨了眨眼睛:“跟想象中不同?!?/p>
哈利憂心忡忡,羅恩表達了自己極度的憤怒,當然他們意識不到伊凡所謂的“想象中”根本就是哈利曾經(jīng)的抱怨。
實際上斯萊特林內(nèi)部也沒有表現(xiàn)出來的那么平靜。一上午的時間,幾乎所有閑著的(也就是不在斯內(nèi)普或者麥格課上的)學生們就“伊凡從哪來,伊凡到底是誰,伊凡來斯萊特林的最終目的”這三大扭曲哲學問題進行了極為激烈的討論,最終發(fā)現(xiàn)誰也不想得罪斯內(nèi)普,在余下的學校生涯中每周寫十英尺的魔藥作業(yè)。
在互相鄙視了節(jié)操之后,眾人決定推選出一個仇恨值最高的代表,把那個在餐桌上聲稱應該把伊凡丟給赫奇帕奇的傻小子呈給斯內(nèi)普作為發(fā)泄對象。
可憐該生在不自知中已經(jīng)被一群衣冠禽獸給出賣了,不日即將被洗剝干凈送上大魔王的祭壇。
小小的風波迅速地被開學的熱情壓了下去,伊凡過上了“與想象中不同”的生活,盡管沒有人愿意承認伊凡是學院的一員——在這一點上從來沒有人否認過分院帽的權(quán)威,它可以笑著瞑目了。
斯內(nèi)普、甚至連鄧布利多都沒想到,即便他們打破了層層阻撓,讓伊凡像個真正的男孩一樣來到霍格沃茨,也不能給他一個真正男孩的生活。
因為伊凡本來就不是。
除非——
德拉科“砰”地一聲關(guān)上了宿舍的門門,后背靠著它,毛骨悚然地看看克拉布又看看高爾:“我好像看見什么奇怪的——你們看見沒有?肯定沒有,我出現(xiàn)幻覺了……”
兩個大塊頭男孩呆呆傻傻地一齊點頭:“我們看見那個斯內(nèi)普了?!?/p>
德拉科惱恨地訓斥:“閉嘴,不準叫他斯內(nèi)普!”
幾乎每個男孩在年少的時候都曾經(jīng)有過一個讓他一心仰望憧憬過的人。而對于德拉科而言,如果這個人不是他那一心想要填平古靈閣的掉進錢眼兒里的老爹,那么很不幸地,恰好極有可能是有著抖s傾向的魔藥教授西弗勒斯·斯內(nèi)普。
得益于老馬爾福最喜歡講的幾個食死徒故事,小馬爾福對于父親這位昔日好友的了解可不止世人眼中的那一星半點。他知道黑魔王曾經(jīng)多么器重這個男人,黑袍下的陰影鋪展開來,肆意蔓延的陰冷能讓麻瓜連絕望的呼救都發(fā)不出來。
當然,斯內(nèi)普沒有那么神,童話故事都是經(jīng)過藝術(shù)加工的。
不管德拉科是不是個m,這種崇拜的情結(jié)會一直持續(xù)到他們即將成年,被叛逆和渴望自由的心壓倒。直到他們兩鬢斑白,將一切都納入回憶,才會重新意識到自己必須成為少年時期曾經(jīng)仰慕過的那個人,然后看著小豆丁們帶著滿臉憧憬圍在自己身邊轉(zhuǎn)。
離著成年還有一段距離的德拉科滿臉絕望地站在門口,仿佛一進門就會踏入萬劫不復的邪惡深淵??死己透郀柌幻靼椎降资裁词虑槟茏尩吕七@么痛苦,囁嚅地站在旁邊不敢說話。
等待的結(jié)果就是,門開了,伊凡站在后面,嘴角上挑的弧度很大,露出一個極其標準的笑容:“德拉科,我記得你?!?/p>
德拉科立即強打精神,帶上一臉輕蔑和高傲的神情看向伊凡。聯(lián)系到他自己也不打算稱呼對方為“斯內(nèi)普”,似乎沒有什么立場來糾正伊凡管他叫“德拉科”,那么——“讓開?!彼淠靥鹣掳?。
伊凡從善如流地讓開了,德拉科的火氣憋在喉嚨里,腳步飄忽地走進房間。
很顯然德拉科不能對此表示更多的憤懣,因為安排這件事情的人只有可能就是斯內(nèi)普。至于四人宿舍的另外一個炮灰被塞到了哪兒——六年級的魁地奇隊長馬庫斯·弗林特表示那男孩還算俊秀可愛,并且坦然承認自己是個基佬。
順便提一句,德拉科的前室友好像就是在餐桌上童言無忌的天真少年。
進行過血淋淋報復的斯內(nèi)普顯然心情順暢了許多,以至于在周五的早晨顯得比以往神清氣爽了一點。如果借用多年前西里斯·布萊克刻薄的形容,就是頭油落到杯子里的時間從半個小時勉強延續(xù)到了四十分鐘。
如果非要深究其原因的話,我們只能說斯內(nèi)普突然變得樂意見到哈利了,當然他的目的是否單純根本無需贅述。
早餐時分像平常一樣下起了貓頭鷹雨,哈利還處在收到海格邀請的興奮之中,一轉(zhuǎn)頭就見到了麥格打發(fā)來送口信的學生。
由于抓到他們兩個的正是斯內(nèi)普本人,于是他們的勞動服務也由斯內(nèi)普來進行看管安排。從本周六開始,一直持續(xù)到九月份的最后一個周末。
“我這輩子完了,”羅恩眼神發(fā)直,呆愣愣地舉著勺子,蘑菇湯快要從里面傾灑了出來,“我們會被迫干一輩子活的,哈利?!?/p>
哈利晃了晃腦袋,給自己塞了一口雞蛋:“別犯傻,他們不會這么做的。”
“你們應該被懲罰一輩子的勞動服務!”身后有人氣哼哼地說。羅恩和哈利一起回頭,看見了義憤填膺的赫敏。
哈利有些不自在,畢竟他們給格蘭芬多扣了分數(shù)。羅恩卻立刻從萎靡的狀態(tài)恢復了過來,進入戰(zhàn)斗模式:“你說什么呀,就算是食死徒也不至于一輩子勞動服務吧!”
德拉科正巧在此時剛剛走進禮堂,本來準備神氣活現(xiàn)地對格蘭芬多餐桌遙遙嘲笑一番,結(jié)果在聽見這句話的同時被堵了回去,眼神陰暗地拿起一個叉子坐了下來,不時暗暗地怒視著羅恩。
赫敏和羅恩開始不停地爭吵,哈利頭脹得厲害,他忍不住考慮著戳爆以后能不能好點。他回憶起那雙甬道般漆黑冷漠的眼睛,覺得早餐在胃中隱隱翻滾。
早餐后兩個學院的一年級學生聚集在了地下教室門口,帶著種種不同的復雜心理等待教師開門。
快上課時斯內(nèi)普帶著一片陰影從黑暗中走過來,穿過響著空曠回音的走廊,讓全班都忍不住打了個寒噤,甚至連另一邊的斯萊特林都沒人膽敢發(fā)出一丁點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