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關(guān)所長客套的表彰了一番,還讓刑天從袋子里面拿出了一面感謝我們的錦旗。
在姬嬌老師禮貌的將關(guān)所長他們兩個人送走后,接著就愉快的結(jié)束了今天的早會。不過,我和勒東被留了下來。
“考慮到關(guān)所長他們對你們的表彰,以及等后面澀毒案件了結(jié)后,他們還會官方報道一下昨晚的事情,并改善提升我們醫(yī)院的名聲,”姬嬌在其他人員走了后,愉悅地沖我們說道,“所以,對你們的處罰就免了!”
“那休假兩天的事情呢?”受到表揚后的勒東,見姬嬌主任心情不錯,于是他嘚瑟的記得前面被罰休假的事情。
“那你說呢?”姬嬌主任一本正經(jīng)的說道。
“不要了,不要了!”勒東見勢不妙趕緊改口道。
“這可是你說的。你不要就給鐘謦城了,讓他休兩天!”
見我被批準休息兩天,勒東腸子都悔青了。
“我剛聽關(guān)所長他們說竇璧被打了一巴掌?”姬嬌主任沖我吩咐道,“正好趁這兩天休息,去看看安慰一下他,畢竟她還是學生,怕有什么刺激?!?/p>
“嗯?!碧岬礁]璧,我就有點愧疚的回道。
在姬嬌主任臨走前,勒東還是得到同樣休假兩天的好消息。畢竟當時勒東可是猛將,要不然,我和竇璧、朱彤娜還不知道什么情況呢。
我和勒東都休息了,就意味著董老師、游賢副主任、安在時他們這些泌尿科病房的醫(yī)生就要辛苦了。
雖然我得到了姬嬌主任的批假,但是內(nèi)心卻并沒有多大的喜悅,一是經(jīng)過昨晚的折騰,對醫(yī)療這份工作多了一份擔憂,而是對于被打得竇璧內(nèi)心還是愧疚。
于是,我讓勒東在休假前幫我查完我這組的病人,而且準備去竇璧的宿舍里,看下現(xiàn)在他怎么樣了。
雖然竇璧住的是醫(yī)院的集體宿舍,就在醫(yī)院的后方不到二十分鐘的路程,可我卻覺得走了好長。在路上我想著竇璧各種可能,各種看不開,畢竟竇璧還是單純的,沒有見過急診這么大的架勢。
來到熟悉而又陌生的醫(yī)院集體宿舍,百感交集。畢竟當初開始讀研究生的時候,我也是在這邊住過一年半載。這里的格調(diào)沒有變,變得只是這里有點更加埋汰了——公共廁所傳出來的味道更加濃烈、蒼蠅提前被召喚出來飛行、一樓的過道也更加的潮/濕黑暗。
來到公共洗手間斜對面的110房間門口,我看著蠟黃帶著污跡斑斑的木門虛掩著,里面?zhèn)鞒稣頄|西的響聲。
我敲了敲門?!案]璧醫(yī)生在里面嗎?”
“什么事?門沒關(guān),進來吧?!崩锩?zhèn)鱽砀]璧淡漠的響應(yīng)。
“你在干嘛呢!”一打開門,我就看見竇璧在整理自己的衣柜,正把里面的衣物往行李箱里放。
“鐘哥?”竇璧一愣的看著我,有點委屈的招呼道,完全沒有想到我會過來找他,而且還是一大早就來了。
“受委屈了?”看著他收起來的滿滿兩大箱醫(yī)學書籍,我內(nèi)心更加的愧疚,“都是我不好,不應(yīng)該帶著你過去的?!?/p>
“鐘哥!不是你的錯,也不是那個光頭男的錯!”竇璧一臉淡定的說道。雖然他臉上的掌印淡化了,仇恨也淡化了,但是他整個人卻變了。
“我知道鐘哥昨天為了保護我和朱彤娜,后背不知道挨了多少拳頭,這不應(yīng)該怪你。我應(yīng)該感謝那個光頭男,是他的那一巴掌打醒了我。原本以為電視、新聞報道的傷醫(yī)事件離我很遠,只要我努力學習,認真對待病人就不會發(fā)生在我的身邊,可是昨晚上還是發(fā)生在了我身上,是他讓我認識到了醫(yī)生這一行的風險。學醫(yī)能夠拯救一個人的生命健康,卻拯救不了別人的靈魂。雖然我很愛兒外科這一職業(yè),可是我更愛我的父母,我不想讓他們整天為我擔心害怕,不想讓他們老無所依,我還年輕,趁年輕還可以轉(zhuǎn)行?!备]璧有點凝噎的說道,“雖然家里也不是很富裕!”
我居然無力反駁,他說的都是對的,尤其是他還年輕,只是二十歲出頭,轉(zhuǎn)行是完全可以的。但是,我能夠感受到他對我們這一行愛得深切,可是他畢竟還年輕,與社會工作才接觸,不像我和勒東從業(yè)這么多年、對于新聞傳播的傷醫(yī)事件有點麻木了,要不然,也不會這么快就開始收拾行李了。
經(jīng)過昨晚的事件,我想他內(nèi)心的恐懼感被喚起來,不是對行業(yè)的恐懼,而是對沒有道德可言的某些人恐懼,而且是防不勝防。
“你就不再考慮考慮,畢竟本科學醫(yī)可是花了五年,花了不少金錢、時間和精力,而且還考上了不錯的研究生,雖然日后的待遇可能比較差強人意!”我還是盡力的勸說道,畢竟,他可是我見到過為數(shù)不過,喜歡在臨床/上認真學習的人。
“從昨晚上去觀心派出所的路上,我就一直在想這個問題了,”竇璧繼續(xù)說道,“雖然和你相處不久,但是能感受到你真心的對我好。不但教會了不少實在的東西,還在第一時間擋在我的身后挨拳頭。就像你說的,兒科醫(yī)生這個行業(yè)以后的待遇也不高,這讓我看不到希望,看不到讓父母享福的盼頭。像我這種臨床型的研究生,每年還要花費一萬元的學費,還不算其他的費用,三年起碼還要花家里四五萬,這對本就不富裕我家來說,負擔其實還是很重的。原以為可以利用研究生的業(yè)余時間兼職掙點錢,可是進入臨床后才慢慢發(fā)現(xiàn),原來臨床工作這么忙,根本就沒有時間出去多掙點錢!”
我也是過來人,能夠真切感受到竇璧所說的情況,只不過我不是獨生子女,家里還有兄弟姐妹。在這之前并沒有太多顧慮到家里的爸媽,只是時不時的匯點錢回家支援而已。但竇璧卻是獨生子女,他沒法再孤注一擲的投身于這個他看不到富裕的行業(yè)。雖然每個月醫(yī)院科室也會補貼一點錢,但這也只夠不用再向家里要零花錢而已。當然最為重要的是,兒科醫(yī)生這個行業(yè)的收入在今后的發(fā)展道路上不會有太大的變化,除非當上領(lǐng)導層,可是又哪有這么多領(lǐng)導位置!
“可是,你這樣突然就退學了,只有醫(yī)學的本科文憑,你能干什么工作呢?”我不無擔心的說道。
“我會先去醫(yī)藥之類的公司上班,在利用休息時間學點其他的東西!”竇璧不敢直視的說道,“畢竟有不少學長學姐的待遇都比兒科醫(yī)師的收入高,還不用上夜班,不用周六周天上班!”
看來,竇璧昨天晚上沒有怎么睡覺,關(guān)于以后的自己工作的事情有過深入的思考,有過初步的規(guī)劃。我再勸說下去意義也不大。一個人不要看他平時怎么的熱愛現(xiàn)在擁有的行業(yè),也許一個刺激就能夠改變一個人的行業(yè)觀。就像一個按照平常軌跡轉(zhuǎn)動的恒星,也許被一個不起眼的行星碰撞一下,它的整個人生軌跡就改變了。
哀莫大于心死!我再次看著竇璧身邊的兩大箱醫(yī)學書籍,居然有種百無一用是書生的感覺!這兩大箱的書籍我也好像看到了他們的命運,要么竇璧是將它們送給同學好友了,要么就是賣給收廢品的阿姨了。
我將事先裝好一千元的信封強行交給了竇璧,算是彌補一點愧疚也好,算是幫他在以后的路上多點資金也好,對于平時拿不了多少補助的他來說,要在尚海市這個地方討生活就多了一份希望。當然,竇璧最后說這算是我借給他的錢,等他有錢后會回來還我。
雖然我離開的時候,對竇璧充滿了不舍,但是他心已決,就該為他祝福。我想他內(nèi)心也是對我們充滿了不舍,但總歸要選擇一條自己的路。
在出來后,我就掏出了一根香煙點上,狠狠的吸上一口,朝凹凸不平的云空吐出‘滾滾濃煙’,遮住我的雙眼,好像整個世界都處在紛紛擾擾之中,云空‘不再凹凸不平’。
“狗屎人生!”
我二指彈一揮,將煙頭射向了路邊,又朝路的另一邊狠狠的唾了一口,以撫平內(nèi)心的不岔。
沒想到,在路的兩邊都傳來狗狗憤怒的慘叫聲。
原來路的兩邊正好各有一條小狗藏在路邊的草叢中,一條小狗正好被我的煙頭燙到串起來,而另外一邊的小狗卻被我的一口濃痰糊住眼睛叫了起來。
在它們起身離開的地方居然還各留有一坨熱乎乎的狗屎,冒著熱氣!
這也太狗屎了,不但是狗屎人生,而且人生還踏馬這么狗屎!
這是走狗屎運,還是運狗屎!
走在凹凸不平的水泥小道上,想起竇璧因紅豆而不平的臉龐,以及看著遠方涌動不平的云空,我的內(nèi)心也是充滿了不平,急需一汪清泉沖淡沖平。
于是,我拿出手機撥了出去。
“叫獸呀,還能不能讓我好好睡一會了!有什么事不能晚點說嗎?”不等我說話,電話那頭傳來勒東尚未睡醒的責怪。
他昨晚也是在衙門待了一宿,基本沒有怎么睡。估計他準假后沒多久就回家睡覺了。
“起來,喝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