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元森說完這話,李星垂就以一種看白癡的目光望向他,“你的意思是,我不進(jìn)犬妖境,他們就會主動放棄計劃了?”
“話不是這么說,只是如今犬妖王身邊不知有多少雙眼睛在看著,你進(jìn)入妖境,就等于把一舉一動都暴露在朝廷面前。你也知道驚羽衛(wèi)吧,就是殿試刺殺后把我抓起來的那批人,他們有一波專門在暗處行動的妖獸隊伍,相信你已經(jīng)在晉陽和他們打過照面了?!?/p>
李星垂聞言挑眉,“你的意思,是要我坐以待斃?雖然我不知道皇帝究竟想干什么,不過你剛才也說,他似乎必須要對四大妖族的九尾妖獸下手,應(yīng)該就是要拿到我們的妖心。也就是說,少一個都不行。既然如此,為何不直接從犬妖王那兒開始著手,只要攔住一個,他們的計劃不就無法達(dá)成了么?”
林元森一時語塞,“你要這么說也對,可是……”
以他爹前一陣傳過來的消息來看,犬妖王的情況怕是不大好,就算是阻止住了,他狂化過度,身體也會迅速衰竭下去?,F(xiàn)下妖境里鬧成一片,他們林氏一脈要求推舉一位新的妖王出來,封氏一脈則執(zhí)著地想要先解決現(xiàn)任妖王的問題。
李星垂若是想擺平這件事,恐怕得耗費掉不少的妖力。
誰知李星垂一點都不考慮躲起來的提議,擺手道:“我討厭日復(fù)一日的周旋,他們既然想要妖心,必然會派人來取心,到時候順藤摸瓜,不比什么都方便?”
九尾妖獸似乎都有這個通病,認(rèn)為什么事都能靠力量來解決。想到妖境之內(nèi)發(fā)狂的犬妖王,林元森也的確有些惻隱之心。就在沉默之時,一直在一旁不說話的趙晴晴忽然道:“這個人,不,他是三黃,三黃知道齊帆在哪里,對不對?”
她穿著一身小兵的衣服,頭發(fā)和身上看起來都臟臟的,眼睛卻堅定而明亮。鐘晚還以為她是追著林元森到這里來的,如今卻聽她問齊帆在哪里,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李星垂沉著臉看了看林元森,又看了看趙晴晴,沉吟一會兒,道:“趙姑娘,你在盈滿村的時候,該不會是把林元森錯認(rèn)為齊帆了吧?”
他只是不確定地一猜,沒想到趙晴晴的臉色卻忽的一變。
“我和齊帆身上,有類似的胎記……”林元森尷尬地解釋道。
她瞟了眼林元森,愧疚地低下頭去。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被困在方寸之間的鐘晚想了想,也明白過來,隨即覺得很是無語。這都什么跟什么啊,估計趙晴晴五六年前失蹤也是跟齊帆有關(guān)了。怎么這些妖獸都喜歡跑到他們村子里面去,難不成盈滿村有什么招貓惹狗的秘密不成?
李星垂對這些情啊愛的不感興趣,他哼了一聲,道:“齊帆由我先接管了,他既然做出這樣的事,就要有付出代價的決心?!?/p>
“你說什么!”趙晴晴急得不行,上前想要拉李星垂的手臂。后者嘖了一聲,嫌棄地甩開手,忽然又意識到手里還攥著鐘晚,忙抬起手問:“阿晚,你沒事吧?”
“阿晚?”趙晴晴神色古怪地看著他手里的小石頭,愣了愣,接著像是明白過來什么似的,對李星垂投以同情的目光。
李星垂忍住了想要抽她的沖動,袍袖一甩,揚長而去。趙晴晴還在后面想要追,林元森卻知道以他們根本就拿這只貓妖無可奈何。
犬妖境內(nèi)的景象和鐘晚想象的很不一樣,他們憑空穿過戈壁上的碩大石塊到達(dá)這里,本以為會到一個猶如仙境的地方,誰知道這里竟然在下雪!
以鐘晚現(xiàn)在的身體是感覺不到冷的,可這白茫茫的一片仍然讓他的魂靈下意識地震顫起來。好熟悉的感覺,好像他曾經(jīng)在這樣的地方待了很多年似的……
“星垂!”李凌絕此刻已變?yōu)樵蔚拇簏S貓,從雪地里跑過來,留下一串腳印。他扒住李星垂的衣袍,著急地道:“不好了不好了,我方才把藥菟帶到大長老那里去治病,本來還好好的,誰知那只松毛狗看見我手里的牢籠,居然炸毛了,死活不給治,還讓我把齊帆給他,說那是他兒子!”
李星垂倒沒有多驚訝,只是覺得很頭疼,“原來林元森是大長老的兒子……”
妖境內(nèi)靈氣充沛,李星垂踏著氣流很快便到了大長老家門口。這是一間看上去不甚堅固的石屋,屋頂上覆蓋著厚厚的一層雪。犬妖族似乎格外偏愛住在雪山里,連帶著他們的妖境里都是冰雪連天。俗話說物極必反,興許是由于他們的妖力陽氣太盛,是以需要陰冷的地方來壓一壓。
李星垂在來的一路上偶爾遇見路過的小犬妖,都好奇地打量著他們這兩只誤入的貓妖。李星垂對犬妖的愚蠢又多了一層認(rèn)識,這里的環(huán)境如此適合貓妖族作戰(zhàn),如果貓妖真有攻占之心,犬妖不早就玩完了?
他們到達(dá)時,大長老正氣急敗壞地對著冰雪牢籠吹胡子瞪眼,他解不開這籠子,也就救不出自己多年未見的兒子。想當(dāng)初,他還是趁齊帆出妖境的時候,偷偷去看過一眼。據(jù)說這孩子在貓妖境里過得很不好,想也知道,他的便宜爹大概看出他不是自己的種,對他肯定沒好臉色。
自大長老夫人因為修煉走了岔道而過世后,他便一直想把在外飄零的兒子找回來,誰知道再見面時,他竟被人打成這副慘樣,還被關(guān)起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李星垂一進(jìn)門,就撂下一句快要把他氣暈的話:“就算我把他放出來,他也干不成什么,他的大半妖力早就被我抽出來了?!?/p>
抽取妖力是件說簡單也簡單,說不簡單也不簡單的事。它需要在妖獸完全失去意識的時候進(jìn)行,可即便是睡覺的時候,妖獸也不會徹底放下防備,所以唯一的方法便是徹底將一個人打敗打服。
想到李星垂曾經(jīng)把自己的兒子吊打過一頓,大長老更是不想見到任性的貓妖,怒氣沖沖地指著門道:“你給我出去!”
“呵?!崩钚谴褂X得好笑,他完全沒有必要對這種人留情,“你當(dāng)初不負(fù)責(zé)任留種的時候,有想過他可能會變成現(xiàn)在這樣么?有想過他可能在不被期待的情況下出生,在不屬于他的地方受盡磨難,最后獨自出來闖蕩,遇上強敵就此夭折么?”
大長老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李星垂像是沒看到似的繼續(xù)諷刺:“沒爹娘疼的孩子,總是要早當(dāng)家的。他的性子又是吃不得虧的,有什么仇報什么怨,不是我也會是別人。”
李星垂說的話簡直是字字誅心,鐘晚作為一個旁觀者聽了都覺得無言以對,大長老想必得心塞死。胡子老爺爺很是怒瞪了他一會兒,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后,像是被打蔫的番茄一樣,整個人都垮了下去。
“你先把他放出來,要治什么,拿過來?!?/p>
李星垂也不啰嗦,手摸到寒冰牢籠稍一用力,堅冰便化為了一灘水。鐘晚則被他小心翼翼地捧出來,和藥菟一起放到了屋內(nèi)的軟塌上。
他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能夠吸收掉冰牢靈氣的能力似乎還蠻特別的,至少李星垂似乎做不到……
“這個好治,每天喝草藥就行,我這兒正好還剩兩副,先用著。”大長老掏出兩副草藥扔給李星垂,再看了看放在桌上的石頭,忽的神色一滯。
“這、這石頭是哪里來的?”
他抱起被凍得失去意識的兒子放在懷里,運起靈力替齊帆驅(qū)寒,眼睛卻牢牢盯著石頭上。鐘晚感覺渾身不自在,不知道這胡子老爺爺是不是看出來自己的魂靈,這種暴露在陌生視線下的感覺很不好。
李凌絕見李星垂表情很臭,忙問:“有什么不對嗎?這應(yīng)當(dāng)是一塊修煉成精的靈石,因著星垂先前不小心吸取了他的靈力,所以變成了這般大小。應(yīng)該有辦法能變回來的,對吧?”
大長老的臉白了又青,青了又白,最后神情復(fù)雜地道:“是有辦法,把他放在靈力充沛的地方,過個千把年,也就變回來了?!?/p>
“你說什么?”李星垂著急得不得了,使勁搖著大長老的肩膀。
大長老骨頭都快被他搖散了,咳嗽幾聲,一瞪眼,道:“這可不是普通的靈石。你老實說,你吸了他的靈力,是不是感覺到體內(nèi)有無窮無盡的力量,好像取之不竭用之不盡?”
李星垂臉色一僵,啟了啟唇,一咬牙道:“這不是真的?!彼皇菦]有懷疑過,只是,從前那種巔峰時的感覺太過暈眩,他也不確定這回是不是一樣的情況。在被大長老點破以前,他一直覺得這種好像可以掌控一切的靈力不過是自己的錯覺,是他久未化出九尾以后產(chǎn)生的錯覺。
大長老抱著褐色的貓咪,一邊撫慰一邊悠悠地道:“這是一千多年以前的事,四大妖族里的小輩們早就不知道了。要說這塊靈石的形成,那可是有我的一份功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