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嬸!生活就是這樣,在人生岔道上走對走錯,往往不在于自己的判斷是否準確,而在于導向者的一根手指。而我所遇到的導向者,就是捉弄蒼生的上帝。)
一輛銀色面包車悄然而至,嘎然一聲剎停在小店門口。應英寧天鵝落湖一樣輕盈的下了車,連關門的動作也逸如飛雪。她穿著棕褐色綿羊皮中筒靴,白底藍格呢子短裙,淺灰色低胸內(nèi)衣緊繃波翻浪涌的嬌軀,外套一件米黃色風衣。真是青春萌動,生機盎然。她雄糾糾氣昂昂的走到春耕面前,旁若無人的說:“走吧春耕,陪我看看迷人谷。”
她不說“帶”而說“陪”,這讓冷瓊艷很反感,“我家春耕有事,沒功夫陪你。”
“你是誰?說話這么大聲?!睉幮绷死洵偲G一眼,不屑的說:“你管得住他?對他來說,陪我就是天大的事?!?/p>
“春耕,你來說,她這話什么意思?”冷瓊艷怒氣沖沖地問。
“她是電視臺的,為迷人谷做了不少宣傳。也給我們帶來了商機?!贝焊B忙解釋說:“是我請她幫忙的。為了咱竹林村的發(fā)展?!?/p>
“我認識她,以前來過。不就一個破記者嗎!有多大本事?能翻天覆地?”冷瓊艷輕蔑地說。
“你真沒見識?。∈桥硕紩频?。記者會破,女皇也會破。你沒破嗎?可笑!”應英寧故意偷換了概念。
“我懶得理你?!崩洵偲G斗嘴不過,掛了免戰(zhàn)牌。轉(zhuǎn)對春耕說:“春耕,你今天哪也別跟她去?!?/p>
“這個,”春耕表情極不自然,低聲下氣地說:“應姐,你進迷人谷有啥事?”
“家庭主夫。哈哈!能做成啥事?”應英寧裝出鄙夷的樣子,使著激將的法子。
春耕做賊心虛,他不想傷害了老婆,又怕得罪了應英寧。他想起熊掌和魚?!翱墒牵瑧?!這家還得顧吧!”春耕咕噥著說。
“家要顧,工作就不要做了么?”應英寧反問。
“那,但是,”春耕一時語塞。
“但什么是?不理她就是?!崩洵偲G不耐煩的說,“春耕,別費口舌了,去鄉(xiāng)上拉點貨回來?!?/p>
春耕“哦”了一聲,腳下卻沒有動。
應英寧見識了自己刻意要見的女人,心里也嘆服她的美艷,同時也肯定她不夠自己風情。
“中國有句古話,叫瞻前顧后。春耕,做什么事都要思前想后?。 睉幵谔嵝咽裁茨??春耕心知肚明。
“小應,來采訪呀!春耕要去拉貨,你有事就問我吧!”連蓮不知什么時候過來,見到眼前的情形,心知不妙。打起了圓場。
應英寧當然認得連嬸,也知道連嬸一定認得她。想起連嬸的好心;想起死去的母親;想起連嬸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可以是她的娘。她突然心里一酸,眼圈就紅了,“嬸!我想進谷里看看?!?/p>
連蓮知道一點關于她家那些不幸的事,也知道她所受的委屈,心里也難過,“小應,想進谷里還不容易!一會我?guī)闳?。?/p>
“媽!別理她。這女人真怪,一大早過來吆喝春耕,象使喚奴才似的?!崩洵偲G不滿地向連蓮投訴。
連蓮心中有數(shù),解釋說:“沒啥。她爹跟老任很熟,認識好幾年了?!彼驊幨沽藗€眼色,走進了店里,“瓊艷,家里沒鹽了,拿幾包鹽給我?guī)Щ厝??!?/p>
見母親跟應英寧搭上話,春耕知趣的騎車出去了。
連蓮從兒媳手里接過鹽關心地問:“瓊艷,新開張,生意還好嗎?”
“還不錯,來這谷里的人是越來越多了。”冷瓊艷語氣中有幾分歡喜,這讓連蓮很欣慰。
“那樣就好!我先回去了?!边B蓮從店里出來,招呼應英寧,小應,我們走吧,跟我過河。我把鹽送回家就跟你一道進谷?!?/p>
“嬸!你會劃船嗎?”應英寧問。
“這個,我不會。要劃船干啥哩?”連蓮似是不解。
“哦!是這樣,我聽救援的消防戰(zhàn)士說,谷里很寬闊,環(huán)境也很好。可以過船。我想進去攝像拍照,繼續(xù)做些報道。”應英寧向連蓮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噢!好的,我找個人陪你去,包你滿意?!边B蓮想到了肖炳恒。剛剛就是肖炳恒送她過河的。
恰好有人過渡,應英寧扛著攝像機跟連蓮過了河。肖炳恒正從家里搬出兩個紙箱來往摩托上放。
“炳恒,你要去哪里?兩箱子啥寶貝?搬來搬去的?!边B蓮看著他急于出門的樣子,就問。
“沒啥。幫朋友帶的?!毙け惝吂М吘吹鼗卮?。
“下午去行嗎?我找你有事?!边B蓮說。
“啥事這么急啊?”
“你幫我?guī)M谷,要劃船進去。她是電視臺的,要為咱竹林村做宣傳?!边B蓮指了指跟在自己身后的應英寧。
“上午怕是不行,我得把東西送給朋友,還要巡山。”
“你朋友住得遠嗎?”連蓮問。
“不算太遠。”肖炳恒答。
“我看這樣吧,你把東西送到后馬上回來,上午就別巡山了。有什么事我叫老任幫你頂著?!边B蓮用命令式的口吻說。
“好吧!聽連嬸的?!毙け汴P好大門,騎上車,飛快的開走了。
連蓮將應英寧帶回了家。
任敬賢父母正在門口坐著搖椅,其樂融融的曬太陽。
“爺爺奶奶好!”應英寧見到兩個和藹老人,竟一反平時玩世不恭的脾氣,變得格外的矜持起來。
“好!好!”老人幾乎是同時答應,態(tài)度毫不做作的親切。
“怎么不見任叔呢?”應英寧問連蓮。
“他去鄉(xiāng)上開會了,晚上才回來?!边B蓮邊說邊提了熱水瓶來倒茶,“小應,你上過大學了,又分得這么好的工作,挺不錯的。不象春耕,只讀了個普通高中。既沒工作又沒事業(yè)?!?/p>
連蓮有意的突出春耕與應英寧的差距,當然不是恭維和討好。這點應英寧能想到,知道她是不想春耕的婚姻生活節(jié)外生枝。
應英寧與連蓮隔著餐桌面對面坐著。她端過連蓮泡好的熱茶,輕輕地吹著茶面上漂著的茶葉。滿懷憂怨地說:“嬸!生活就是這樣,在人生岔道上走對走錯,往往不在于自己的判斷是否正確,而在于導向者的一根手指。而我所遇到的導向者,就是捉弄蒼生的上帝?!?/p>
“是啊!一切都是天意。我們除了聽天由命,還能怎么樣呢?”連蓮無可奈何地感慨著應英寧的命運,同時也在感慨著自己的命運。她覺得坐在自己面前的女孩非但不討厭,甚至還有幾分逗人喜歡。這讓她思想很矛盾,思緒很煩亂?;蛘?,煩亂和矛盾才是生活的本真吧。否則,就沒必要追求安寧與和諧了。
肖炳恒下到“迷人谷”,推開石頭,將兩箱東西推了進去。他在地上攤開一塊大塑料膜,將所有好吃的東西都擺在上面。又打開保溫盒,將熱氣騰騰的飯菜端到胡仙的面前,“胡仙,早飯來了,趁熱吃吧!”雖然他現(xiàn)在知道她叫柳綿了,但他只認她是夢中的織女,心中的胡仙。
胡仙接過熱飯高興地吃著,就象快樂的麻雀跳上了谷堆。她吃完飯又去剝瓜子,還拿起一個蘋果塞到他手上,這讓肖炳恒幸福得想哭。想起剛剛在碼頭上春耕對他的譏諷,他第一次產(chǎn)生了情緒抵觸?!昂撸∈裁垂砥奕似薜?,我娶的是仙女?!?/p>
肖炳恒拿出了臺燈和手電筒教胡仙使用,她很快就懂了。
“胡仙,我有點事出去,你照顧好自己??!”肖炳恒重新堵住巖洞。離開了“迷人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