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凜的北風撩開難耐風寒的人們,下午的長街空蕩而冷清。鹵肉像一只破敗的膠袋,沒精打采地飄移在干凈的人行道上。)
鹵肉和可可經(jīng)過一番簡單的辯論,雖說鹵肉口頭上占了上風,但他精神上卻沒有贏。具體的說是心理上已經(jīng)輸了,壞事就是壞事,不管你出于什么原因去做了,就構(gòu)成了使壞的事實,就造成了對別人的傷害。就必然受到良心的譴責或法律的懲罰。也許這些責罰,會因為你的頑劣和掩蓋而姍姍來遲。可恢恢天網(wǎng),疏而不漏,你所有的倒行逆施,最終將報應不爽。鹵肉觸動于與可可的短暫思想交流,害怕多行不義遭自斃,就有了浪子回頭的打算。他在夜宵攤子上喝酒的時候想,可可不僅人長得豐腴性感,而且心靈很健康。雖然在他的始作俑下做了違愿的事,但強迫的身體占有,并不能玷污她原本的淳樸與純良。自己種下的苦果就自己吞下吧,鹵肉偶發(fā)奇想,他要娶可可為妻,用可可剛剛賺回來的一萬元起本,去街上做點合理合法的小生意,用智慧和汗水,去支起一隅屬于他倆的溫暖的空間。徹底告別那種,聞到警笛聲就風聲鶴唳,聽到敲門聲就心里打鼓的惶恐不安的日子。他擁有了這樣一個美好的想法,便沒有象往常一樣,把錢一收而后吃飽喝足溜。他破天荒倒回了出租屋,見可可睡得正香,不想吵醒她,就在她的身邊和衣睡下了。沒想到一覺醒來,可可便失了蹤,兜里的錢也沒了影。看來是陰溝里翻了船,他將可可留下的一千元拿在手中,取笑自己道:“可可,你對我該更殘忍,應使我感到絕望。你這時候還可憐我,不是說你很有同情心,而是證明我很沒用?!?/p>
鹵肉抱著一個美好的想法,但這想法他沒能及時說出口,就只有自產(chǎn)自銷了。實際上就算他有說出口的機會,也只能自討沒趣,因為他這想法太天真。想想看,像可可這樣一個相貌好品質(zhì)良的女孩,會肯將自己的終身幸福,托付給一個欺騙自己的,正業(yè)不務的劣跡斑斑的人么?
考慮到邪不勝正,派出所那些人畢竟不是吃閑飯的。眼見著斷了經(jīng)濟來源,鹵肉還是不敢輕舉妄動。他到底還是沒有按自己的說法,去可可家出她的丑。也沒敢真的去殺她全家。他心里清楚,象他這樣的小癟三,要是去鐵帽子上戳國徽,一萬條命也不夠政府玩。他所能做的就是,咤咤呼呼嚇嚇那些膽小的;偷偷摸摸陰陰那些冒失的;或者藏在法律無法普及的灰色地帶搞點小動作。只可惜可可不明白他們這類人的伎倆,多余的擔了不少心。
凜凜的北風撩開難耐風寒的人們,下午的長街空蕩而清冷。鹵肉象一只破敗的膠袋,沒精打采地飄移在干凈的人行道上。他情緒低落,悲憫自己宛若一具生命的垃圾。
“鹵肉!”有人打招呼。
鹵肉抬頭一看,“昌哥!是你??!幾時回來的?”
“你小子走運,溜得快!”疤面昌遞過一支煙來,搖頭嘆息道:“我進去貓了一個月,才出來沒多久。”
“那攤子誰看?”鹵肉關(guān)心起杭州的事來,“還進了號子,沒找人活動活動。”
“活動個屁,根都刨了,全軍覆沒?!卑堂娌啦桓市牡臉幼印?/p>
“那以后咋辦?”鹵肉憂心忡忡地問。
“辦咋?”疤面昌面現(xiàn)疑色,“還能餓得著你做姑爺?shù)???/p>
“被人給飛了,倒霉。”鹵肉表情象死了爸爸。
“那就跟我合作吧。你家有電話嗎?”疤面昌說。
“有,可是我很少回去。”鹵肉這話老實。
“這樣吧,你先回家,跟父母搞好關(guān)系?!卑堂娌u肉招了招手,鹵肉伸頭過去。疤面昌附著他的耳朵嘰哩咕嚕地吩咐了一番,鹵肉竟一時間象注射了海洛英一樣,神色亢奮起來。
疤面昌拉著鹵肉到路邊小店,跟店老板要紙筆寫了個電話給他,“就這么搞!我有事先走,下次一起吃飯。”
“好!昌哥慢走。”鹵肉將寫著電話的紙條,裝進錢包放回袋里,心花怒放地回家去了。
鹵肉當晚就接到豹子的電話約他到紅葉酒店吃飯,晚上又找小姐鬼混了一夜。第二天上午還陪豹子到摩托車行,買了部太陽輕騎。鹵肉撞遇上了豹子幾個月以來第一個黃金時刻,他當時不知豹子究竟有多少錢,心里除了羨慕,也有點不平衡。自己一手教出來的徒弟,日子居然比他風光得多。他這心里能平衡么?
應彪在應侍小姐熟練的誘導下放縱了一夜,但他并不認可自己的做法。他覺得這樣做雖然特別舒服,卻也非常的下流。他也知道嫖宿行為是犯法的,所以一直擔心查房。他真不敢想象這樣的事情要是傳開來,自己的臉該往哪兒擱。所以不等天亮他就出了酒店,騎著摩托離開了。
這么早該去哪哩?不如去把姐姐的錢還了。應彪這樣想著,就來到了應英寧的出租屋。他不想這么早吵醒姐姐的瞌睡,于是進了廢棄藍球場旁邊那間破舊的面館。他叫了一碗三鮮面,老板說剛開灶,要他稍等。這正合了應彪的心意,他就呆呆地坐著;靜靜的等著。
大概七點多鐘的時候,應彪一碗面快吃完了,他抬眼遠遠望見姐姐穿得漂漂亮亮,正打開門出來。令他做夢也想不到的是,送她出門的竟是穿著睡衣的,冷瓊艷的老公春耕。他趕緊給了面錢,躲閃開應英寧的視線,匆匆離開了。
自己還沒戀過愛就嫖,姐姐還未出嫁就偷漢,這是什么跟什么???應彪坐在廣播電視大廈門口的漢白玉圍欄上,心里這樣想著,連自己也覺得滑稽。
“彪子,你咋這么早啊?”應英寧一大早見到弟弟,原本明艷紅潤的臉龐,就加倍的鮮亮了。
姐姐長得這么漂亮,也難怪他任春耕會歪了心思。可是,要姐姐肯才行??!看來,這男女之事,誰是誰非還真不好說。應彪打住思路,從衣袋里掏出一大把錢來,“姐,我來還錢給你?!睉牒┬χ鴶?shù)出兩千元給應英寧:“姐,一千二是還你的,八百塊給你買衣服?!?/p>
“彪子,你哪來這么多錢???”應英寧吃驚地問。“姐的錢要你還啥?拿回去給爹用?!?/p>
“姐,你放心吧,我不偷不搶?!睉雽汕г踩M應英寧手里,“我會拿錢給爹用,姐有空回來看看爹就行。他老念叨著你?!?/p>
“嗯!”應英寧望著弟弟,目光里閃耀著不僅是姐姐的關(guān)切,還有母愛的慈祥。
應彪不好意思去紅葉酒店接豹子,就在街上買了一大包吃的,直接回到了柏樹下。
木匠一見自己的寶貝兒子買了這么多東西回來,啥也不問,只是樂呵呵地笑。老婆死了,女兒長期在外,兒子就是他的
心肝,是他全部希望的寄托。他愛自己的兒子,他不能為兒子留下可觀的財富。他愛兒子的唯一方式就是,從不罵他一句,從不打他一次,從不要求他做任何事。應彪也并未因為父親的溺愛而變得乖戾,他很敬重自己的父親,因為他是一個知恩知義的人。
在現(xiàn)實生活中,選擇這種人做朋友是最明智的。因為,跟這樣的人做朋友,他愿為你賣命;跟這樣的人做敵人,他會跟你拼命。
應彪正在家里吃午飯的時候,豹子騎著他的新車就來報到了,“彪哥,你咋一個人走了?。客砩贤娴貌婚_心嗎?”
“別廢話,過來吃飯?!睉牒莸闪吮右谎邸?/p>
“應叔呢?”豹子看桌上不少菜,滿意地說:“彪哥,喝杯吧!”
“我爹外頭干活去了,留點菜給他就行?!睉肽昧税肫抗啪d純給豹子,“我喝過了,你自己來。”
豹子正喝著酒,應彪已吃完飯了,“拿鎖匙來,我試下好不好騎?!睉肟幢拥男履ν泻軞馀?,也想過過癮。
“新車當然好騎咯!”豹子將鎖匙丟給應彪,爽快地說:“彪哥,下午去碼頭,你騎新車,我騎舊車,可以吧?”
“這還差不多,那我就不試了。”應彪很樂意地接受了豹子的安排,催促說:“快吃,吃完就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