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從來都不看電視也不看小說,所以她并不知道她來到的是什么世界,她對武俠世界唯一印象就是金老爺子以及飛天遁地的神奇故事,當她自己也能用輕功的時候,她便覺得武俠也不過爾爾。
無論是在現(xiàn)代還是在這個世界,她都殺過人,一般她殺人都是假手于人,從來不直接去要對方的命,因此,她還被人嘲諷過是假好心,一般而言,她不會主動殺人,她也不喜歡殺人,因為她的手上沒有切實的染上鮮血,所以她其實是一個很有迷惑性質(zhì)的人,得益于現(xiàn)在這副幼齡臉,她的迷惑性更重了。
“雖然我想回到童年……可是真不想重新經(jīng)受一次初潮啊……”陸離抱著小腹,然后滾落了床榻,一只手還為了減輕落地的疼痛而巴在床榻上。
當花滿樓聽到重物墜地的聲音發(fā)現(xiàn)不對的時候,一進門就察覺到對方的氣息不穩(wěn),急促而艱難,“小離?你怎么了?!彪m然很少進客房,但基本布局還是一樣的,所以花滿樓精準地走到了陸離的身邊,扶住了她的胳膊。
陸離疼得一張臉都白了,也顧不上跟花滿樓耍什么心眼,“疼,好疼?!?/p>
“哪里疼?”因為她的聲音,花滿樓也有些慌了。
“小腹,小腹疼?!标戨x還抱著肚子,想打滾。
“這里嗎?”花滿樓無意識地伸出手去覆蓋住了陸離抱著肚子的手。
陸離身體一僵,意識瞬間回籠,一絲難得的羞赧染紅了她的臉龐。
“怎么了?小離?小離?”發(fā)現(xiàn)懷里的人突然間沒了聲響,花滿樓不由焦急地問道,他害怕她暈了過去而自己還不知道。
“我……我來了……初潮。”陸離耷拉著腦袋,從齒縫里擠出了這幾個字。
話一出口,花滿樓整個人都僵住了,頓時就語無倫次起來,“我……不……那個……我……我去找蕭姨?!笔捯淌腔M樓從花家唯一帶出來的人,花滿樓的日常起居都是蕭姨照顧的。
“哎喲……”因為花滿樓放手地急速,陸離的頭磕到了地板,頓時口中便溢出了一聲痛呼。
可是平素敏銳的花滿樓卻直接奔了出去,就好像屋子里有什么在追逐著他一樣,“蕭姨……蕭姨……”
蕭姨看著屋子里因為疼痛而睡著的女孩,心里也覺得很詫異,這么多年要看見小少爺像今天這么多表情可不容易,而這也是因為這個女孩而來的,作為從小看著少爺長大的蕭姨,倒是很喜歡這個女孩。
“蕭姨,她……她沒事吧?”花滿樓顯得有點踟躕,想問卻怕會被誤解什么。
“沒事,女孩都要經(jīng)這一遭,她現(xiàn)在也算是女人了。”蕭姨看著花滿樓,笑得有些曖昧。
但花滿樓居然沒有注意到,他的腦海里還在重播著那一句“是女人了”,而后腦海里又莫名地浮現(xiàn)出那一個夜里女孩跨坐在他身上,耍賴不下去的模樣,他突然有些痛恨自己的眼睛,如果……他能看到,該有多好。
床上的女孩因為疼痛,臉上還在冒著冷汗,花滿樓下意識就想去拿手絹擦拭,掏了個空,才想起手絹已經(jīng)包扎在女孩受傷的手指上,花滿樓沉默了一下,便伸過手去,想用衣袖幫女孩擦拭汗水,一下又一下,突然一個念頭便不可制止地浮上了心頭,他屈起了手指,用指背去觸碰女孩的臉,小女孩特有的光滑的帶著點小小絨毛的臉不自覺便觸動了他的心,而女孩此刻因疼痛而帶來的臉部溫度卻似乎一直燙到了他的心里。
這就是女人了嗎?多不可思議。會因為疼痛而臥床,會因為小性子而耍賴,與陸小鳳是完全不一樣的感覺,這,就是女人嗎?
“嚶……”陸離似乎做了個夢,夢到了自己被人騷擾,她瞇瞪著眼,第一眼便瞧見了花滿樓,不由一愣。
在陸離發(fā)出“嚶嚀”一聲的時候,花滿樓便已經(jīng)觸電一般收回了手,卻無意識地把那只手攏在袖中,背在身后,“你醒了?”他竭力穩(wěn)定著自己的聲音,力求讓聲音跟平常一樣沒有變化。
只可惜此刻的陸離卻已經(jīng)疼迷糊了,腦子完全停止了運作,懶洋洋地跟花滿樓打了個招呼,便蔫了下來。
花滿樓突然有點不適應陸離不說話的樣子,不由輕聲問道,“小離,你還醒著嗎?”
陸離突然間有點意興闌珊,“我想睡了?!彼涯槍χ鴫Ρ冢匆膊豢椿M樓一眼。
“……那你好好休息?!泵鎸﹃戨x的逐客令,花滿樓帶著點尷尬帶著點羞愧帶著點釋然的掩上了門。
在門被關上的那一刻,陸離沒有忍住細碎的啜泣聲,她想念現(xiàn)代的一切,真的好想念,哪怕那些人都已經(jīng)死光了,哪怕那些人都怨恨自己,哪怕自己一無所有,那也是她最熟悉最親愛的世界,而不是這個陌生的世界,陌生到?jīng)]有電視機沒有飛機沒有燈管的世界,陌生到每天無所事事吃飽睡睡飽吃沒有前途沒有理想的世界,如果……如果再給她一次選擇,她一定會努力在生命線上掙扎,努力做那個被人痛恨的陸離,努力去贖罪,努力去改頭換面艱難地存活。
她厭惡自己,厭惡這個脆弱的自己,厭惡在生理期毫無理由便放棄所有原則的自己,厭惡這個陌生的自己,也害怕這樣的自己,她無法正視自己還有這樣的一面,脆弱地嬌弱地仿佛一朵溫室的嬌花兒一樣的自己。
所以,她不會給任何人機會接觸這樣的自己,用理智來驅(qū)逐一切的可能性,這樣的她,是唯一的自己的。
“Dad,Daniel,se kill again please……”陸離抽噎地快要背過去了,在意識墜入熟悉的黑暗中時,陸離下意識說了這樣一句話。
聽見屋子里終于停止了聲音,花滿樓才懷著滿腹的心事離開了,離開的時候他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為什么會一直呆在門外直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