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jīng)第三天了,自從那天陸離躺在床上后,已經(jīng)三天了,這三天里,花滿樓根本就沒有看到陸離,而陸離也壓根沒有出過房門,所以二人一直沒有碰面。
花滿樓只能從蕭姨口中知道陸離的現(xiàn)狀,知道她還好,疼得也不會太厲害,僅此而已。
“海棠要被你淋濕了?!标戨x倚在欄桿邊上平淡地說著。
花滿樓一個晃神,卻是立刻收起了水壺,抬頭看向那人,“你……”他遲疑了下。
陸離抿了抿嘴,卻才反應(yīng)過來,花滿樓既然看不見,她這般梳妝打扮便真真多余了,這般想著,她便走了過去,仰起頭,溫和地說道,“我已經(jīng)沒事了,不用替我擔(dān)心?!敝挥兴约褐溃@道謝里含了多少真心,“夜深寒重,莫要為我沾染了寒氣。”
“你……”她知道?一抹紅色便爬上了花滿樓的耳后,這種感覺,似乎從未有過,讓他不能直接表達自己的意思,明明是普通的關(guān)心的,明明……
陸離眼尖,她在花滿樓察覺前感覺到了花滿樓的心理變化,她不由皺起了眉,這是一個干凈純粹的靈魂,她不由產(chǎn)生了負罪感,對著花滿樓她感覺到那就像是一面清澈的鏡子,清楚明晰地照出她的不堪、她的污穢。
“小離?”許久沒有聽到對方的回答,而他的聽覺告訴他,她還沒有走。
“啊……那個,這海棠真的很漂亮。”陸離趕忙把自己危險的思想都拋在身后,她隨口說著,目光看到那海棠的時候便凝住了,“真的很漂亮。”
提起他的花兒,花滿樓充滿了自豪地應(yīng)道,“她可是我這里最漂亮的海棠,三年前我發(fā)現(xiàn)了她,那個時候她已經(jīng)奄奄一息,我把她帶了回去,精心照顧,終于在一年后才看到她開花,她就像是我的孩子一樣?!?/p>
陸離看著那個撫摸著枝干一臉自豪的男人,不自覺地便移不開目光了,那種……有為之奉獻一切的,那種燃燒生命只為了一生執(zhí)著的,那種男人很帥氣,也……對女人來說很致命。
陸離不得不說她被吸引了,這種吸引是天然的,屬于男人和女人最初的源動力,她同樣被蠱惑了,眼睛一直移不開那個男人。
“小離?”突然間沒聽到陸離的回應(yīng),讓花滿樓從自己的思緒里走了出來,“不好意思啊,我只顧著自己說了,都沒有注意到你并不想聽。”
陸離搖了搖頭,“我并沒有不想聽?!彼龓еc憧憬帶著點羨慕地看了過去,“我很羨慕你,你找到了自己喜歡的東西。”
“聽司空說你經(jīng)營了好幾家客棧?!?/p>
“那只是為了生存?!标戨x很直白地說著,“司空有他的藝術(shù),而我并不想跟著他做梁上君子?!?/p>
“我相信司空他也不愿的?!辈蝗灰膊粫殃戨x寄存到這里。
“……我知道?!标戨x低落地應(yīng)著,似乎對話突然間就陷入了困局。
“對了,小離,你餓了嗎?”仿佛是一瞬,又仿佛是很久,花滿樓打破了沉寂,他突然覺得他很怕陸離不說話,那會讓他看不清對方。
陸離并沒有回答他,而是一步一步地衡量著上前。
“小離?”花滿樓沒有等到陸離的回答,卻感覺到了胸口下傳來的觸覺,感覺到了一個相近的氣息,“小離?”他的心臟不由自主地急促跳動著,說話似乎也怕驚醒了對方。
“啊,我真的長高了呢?!标戨x淡淡地說著,輕輕地離開了他,她的目光洞若觀火,耳邊似乎還在回蕩著花滿樓的心跳聲,她卻……“我的確是餓了呢,再見了,花滿樓。”她刻意地讓聲音帶出幾分童稚的感覺,然后掉頭離開了。
花滿樓卻突然間意識到有什么正要離他而去。
那天之后,陸離從百花樓消失了,花滿樓沒有去尋也沒有去問,仿佛這個人從來沒有在百花樓出現(xiàn)過。
同時,江南新開了一家客棧,客棧的名字就叫百花客棧。
“嗡嗡嗡,嗡嗡嗡”“啪”陸離手拿著一個蒼蠅拍狠狠地拍了下去,然后用毛巾一撣,那生物的遺體便落在了地上,“小三子,記得定時掃地?!彼^也不回,隨口便喊道。
“你所說的很忙就是在這里拍蒼蠅嗎?”身后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陸離一回頭,卻看見化妝成店小二的司空摘星,帶著點回避的心理,她扭過了頭,有些不自在地問道,“你怎么來了?”
“聽說你跑江南來了,我能不來嗎?”司空摘星看著陸離的眼神就仿佛在看著自己的親生女兒一樣,“花滿樓不像是會苛待你的人?!?/p>
陸離就跟沒聽到一樣,隨手拿起毛巾就在那擦桌子,“我很好?!?/p>
“但你看起來并沒有比之前遇到花滿樓的時候好到哪里去。”司空摘星一直對初見花滿樓時候充滿了絕望氣息的陸離耿耿于懷,“你知道,我雖然是你師傅,但在我心里,你已經(jīng)是我的女兒?!?/p>
司空的意思,陸離都懂,而且司空是第一個不計回報對她好的人,陸離咬著下唇,舌尖已經(jīng)感覺到了咸澀的味道,手上的動作不知道什么時候便停止了,她頓了頓,然后側(cè)身地更厲害了,“在遇到師傅前,我已經(jīng)死過一次了,我的義父是個壞人,他培養(yǎng)我就是希望我能幫他做事,幫派里有一個人對我很好,于是我利用了他,把義父繩之于法,然后那個人殺了我?!彼穆曇纛澏吨f出了這樣一席話?!奥牭搅诉@些,你還能把我當(dāng)作女兒嗎?你不怕有一天我也會像賣義父一樣賣了你嗎?”
“嘶……”司空摘星倒抽了一口冷氣,這是他絕不會想到的,遇到陸離之前她才多少歲,居然會經(jīng)歷這樣的人生,但這樣一來,陸離偶然滄桑的眼神以及那些靈機一現(xiàn)的主意便有了解釋。
“你走吧?!睕]有得到司空摘星的回應(yīng),陸離逐漸冷靜下來,她冷淡地下了逐客令。
司空摘星看著她的后腦勺,多少有些無奈,“我說小離啊,你看我一眼也欠奉嗎?”說著,他走了過去,大手在她的頭頂摩挲,揉亂了她的發(fā),“你這個家伙,就是愛瞎想,我是誰,我可是最崇尚藝術(shù)的偷王啊,你,也是我手里的藝術(shù)品呢?!?/p>
他的言下之意讓陸離再度落了眼淚,“你不怕嗎?真的不怕我把你送進去?”她回過了頭,淚水讓她看不清司空摘星的臉。
“區(qū)區(qū)一個牢獄能關(guān)得住我嗎?”司空摘星非常臭屁地刮了下鼻子。
“師傅!”陸離乳燕投懷一樣投進了他的懷抱,哭得那叫一個天花地暗。
在遙遠的古代,陸離終于找到了無條件對她好的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