儀華也不答他,只笑問戈日:”你可識得漢文嗎?”戈日點了頭:“認得些?!眱x華這才轉頭對戈桑說:“這是我們漢人都要念的開蒙書,你若喜歡,便讓你哥哥讀給你聽,都是些句短而易讀,殊便于開蒙的?!?/p>
戈桑咧嘴笑著道謝,將書小心揣了起來。戈日也道了謝,儀華才猶豫下一,斂了笑意道:“你們在這里住了有些時日,想必戈桑的傷勢也已經大好,總留在此也多有不便?!?/p>
話未說完,戈日便將手一擺:“徐小姐不用再說了,我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因為這些日子你一直忙著,我們也不好去府上打攪,這才拖到今天,行囊我們早已經收拾好了,徐小姐的恩德我們記得,來日如果有機會,我們一定報答?!闭f罷帶著戈桑規(guī)規(guī)矩矩的站在堂下,恭敬的作了揖,說:“我們這就走。”
一番話倒說的儀華頗有些尷尬,訕笑道:“本該留你們再住幾日……”戈桑在一旁直起身子,嗡聲說:“大小姐,你別留我們,我們早該走了,這里不是我們的家?!眱x華唔了一聲,想也不必虛留,問了句:“你們要去哪呢?”戈桑將小胸脯一挺說:“我和哥哥商量好了,要回草原去,我不喜歡中原,漢人太精明,還是草原好,有牛羊,有奶茶,還有會唱歌的蒙古姑娘。”
儀華聽了笑道:“既是這樣,我也不留你們?!庇謫柫硕撕稳諉⒊?,盤纏可帶的足了。兄弟二人只說一切收拾停當,明日便可上路,至于盤纏,這些日子儀華所送的銀兩已是不少,戈日又有勞力,并不乏查銀子的事。
儀華聽了也放下心來,只說家中還有事,就此別過,日后若有緣分,自會再見。
兄弟二人回房打點行囊次日離去自不必說,儀華也帶著小九程英回了徐府。
下晚的時候,一家用了晚飯,徐爹又抱著添福院子里納涼,允恭伏在藤椅上問東問西,男孩子對兵器感興趣幾乎是天性,允恭每每比問的便是各種兵器,什么形態(tài),怎樣識別,如何鍛打,徐達亦是饒有興致的講給他聽。儀華便也細細的聽著,才知道原來朝廷兵器所用鐵礦多產自遼東郡指揮使司的遼中衛(wèi),海州衛(wèi)。儀華暗暗記了下來。
徐爹和允恭還在說個不停,對于北疆的事情,徐爹似乎總也講不完。儀華對那里并不向往,在她印象里,那是極寒之地,寒風凜冽,滴水成冰,哪里比得上江南這般花紅柳綠,滿園和煦。可在徐達口中,北疆卻是另外一幅模樣,春天冰雪初溶,山花爛漫,夏天鑠石流金,沉李浮瓜,秋天又是一派金風瑟瑟,天高云淡。就連那讓人想一想都會冷的發(fā)抖的寒冬,在徐達口中也成了玉樹銀花,粉雕玉琢。允恭便嚷著要與徐達同去北平。徐達仰面大笑起來:“你這等小子,考了功名在朝中為官吧?!闭f的允恭憋著小嘴,悶悶不樂。
直聊到那籠罩了西邊天際的火燒云也漸漸退去,最終只化成一條橙紅又透著老藍輕絲,謝氏才招呼著一家人散去,各自回了房。
允恭隨著儀華出了拱形門,躬身施了禮,剛要退去,卻又似想起了什么,叫了聲:“大姐?!?/p>
儀華頓了步子問:“什么事?”
允恭神秘兮兮的問:“聽娘說,姐姐出嫁以后要往北平去,帶上我好不?”
儀華見他眼里泛了極明亮的光彩,只覺這樣一家人守在一處,便是這世上最美好的日子,心下一暖,伸手扶上允恭頭頂,低身柔聲道:“你要是愿意跟著姐姐,姐姐便帶上你。”
允恭笑彎了眼睛,隨即又正了正神色,伸手做擊掌狀,仰頭道:“擊掌為信,不能反悔。”
儀華笑著將手重重拍在允恭略有些胖乎乎的掌心上,復說:“擊掌為信,絕不反悔?!币騼x華平日對這個弟弟極為上心,允恭對大姐也就十分信重,聽儀華已經允諾,允恭自是欣悅萬分,一路蹦跳著回了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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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晨時分,秦王宮的正殿前已經宮人開始灑掃,晨霧初散,日頭便毫無遮攔的照在明黃的琉璃瓦上,垂脊上的蹲獸似乎要被烤融了一般,泛出刺眼又灼人的光來。正有做粗活的太監(jiān)給院子里擺著的數(shù)盆金葉榕澆水,那樹長的正旺,巴掌大的葉子舒展著,綠油油的,讓人看了心也明快起來。
王寧貞快要被熱瘋了,偏偏漢服又這樣反復,早上一起床,宮人們就來給她穿衣服,穿完一件又來一件,腰上還的束個帶子,對著銅鏡看了又看,漂亮是挺漂亮的,不過這么穿也太熱了吧?好說歹說,商量了半天,宮女們也不肯讓她脫下去兩件。更可氣的是無論她是苦苦哀求,還是厲聲斷喝,對這群宮女是統(tǒng)統(tǒng)的沒有用,她們永遠是一副恭恭敬敬標準的表情,好像連嘴角上揚的弧度都是測量好的一樣。
寧貞終究戰(zhàn)敗了,認命的穿著N層衣衫坐在軟榻上。低頭看了看,還好——至少她們還知道把軟榻上的棉墊子換成了竹子編的涼席。不然的話她一定覺得中原人腦子有??!
外面的日頭越發(fā)的足了,寧貞順手抓起一個消暑利器——扇子,一邊搖著一邊撩起竹簾子朝外看。殿外宛若流火,真不知道朱元璋為嘛要選這么地方做國都,如果再這樣下去,自己恐怕要被烤成肉干了。
終于在自己不寫的努力下,扇子送來了絲絲涼風,雖然這風不大,但是好歹算是涼風啊。
可是,剛扇了沒幾下,身邊的宮女來了,告訴她:不能隨便搖扇子,您要端莊啊。
看著宮女一臉不屈不撓的面部表情,秦王妃嘎巴幾下嘴,什么也沒說出來,就極不情愿的把手里的扇子交給了宮女。
正酷熱難耐的時候,宮門處有人一路小跑著過來。跑過來的是個小太監(jiān):“稟王妃,太子妃差人來了?!?/p>
一聽是太子妃差人來,秦王妃挺高興。
來到中原,住進皇宮,使奴喚婢,錦衣玉食,正所謂好山好水好孤獨,自從來到中原,尤其是成親之后,孤獨寂寞這玩應,就對她死纏爛打。說來也可以理解,身邊都是漢人,自己一個蒙古人,顯得有點格格不入。雖然她已經很努力的學習語言,而且已經基本掌握了大明普通話發(fā)音,也完全可以沒有障礙和漢人聊天解悶了。但,和誰聊天解悶成了個問題。
宮女?畢恭畢敬,你不問,我就不答。聊天這項活動,關鍵在于互動。就這么你問一句,她答一句……麻煩你多說幾句行不?
宮女不和你聊天,你找你老公啊。
麻淡的,不提這茬還好點,一提這茬寧貞想揍人有木有?。窟@特么哪里是夫君啊,這簡直就是一冤家。
好吧,聽說漢人就是把夫妻稱作為冤家的囧
宮里的其他宮妃也不會來,因為畢竟是論起輩分,人家都和她婆婆是一個級別的。縱使很多人和她年紀差不多,不過,輩分是不能亂的親,人家是長輩啊,親。
至于同輩的人嘛,朱元璋倒是有一沓閨女,這個時候俗稱公主的生物。不過她們也不怎么來看她。就算是來看她,一般也都是組團來,統(tǒng)一了面部表情,統(tǒng)一了動作,統(tǒng)一了臺詞,問候一下也就回去了。完全不能解悶,簡直就是走形式。
唯獨太子妃不一樣,雖然是太子的老婆,但是按著大的分類關系,至少和自己屬于同一個種類的。
而且太子妃這人還挺好的,您看,那個該死的秦王對自己不咸不淡的原因,要不是太子妃點撥,自己能知道嗎?
所以啊,太子妃差來的人,自然要請進來。
還真沒白請,人家太子妃是來送果品的,消夏的水果,滿滿四大盒子。
秦王妃叫人把美味擺在桌子上,準備開始大飽口福。兩側的宮女相視而望,斜了斜眼睛,翹了翹眉毛,上前勸阻了幾句。
領導大人,我們知道您熱,我們知道您來自物產匱乏的大草原,但是,您能注意一下您的形象嗎?我們不要求您毋摶飯,毋詫食神馬的,不過您也不能一手抓起一個就往嘴里塞啊。
委婉的規(guī)勸了幾句,秦王妃不樂意了:你們什么意思?大熱的天,讓我穿這么衣裳我忍了,不讓我扇扇子我忍了,怎么太子妃給我送點水果我吃了還有毛病了?
不干了!
你們再這么著,我就不干了!
管你們這么多規(guī)矩,我就吃了,怎么著吧。
我就不信,我這么吃還能消化不良。
哎哎哎
您還真別不信這斜,還真就能消化了不良。
王妃同學剛吃了沒幾口,有人跨步進了殿門。是秦王朱樉回來了。一進來就提著鼻子聞了聞,順著果香味一看,好家伙,自己的宮殿什么時候變成果蔬市場了?再仔細一看,擦!原來是自己名義上的媳婦在那狂吃水果呢。
成何體統(tǒng),您老人家沒吃過水果怎么著?
作者有話要說:如果有錯字,您將就著看吧
家人一個個都發(fā)燒呢,我能碼字其實
啊就
啊就
啊就
真挺不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