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紅藥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日上三竿了,她仰起頭看見尹慶之睜著眼睛看著屋頂便說:“侯爺什么時候醒的?”說完看了看外面的日頭,就要起身。
“醒一會兒了,不急。協(xié)議已定,今天是不用趕著走了?!币鼞c之沒有讓孟紅藥起身,而是摟著她說道。
“侯爺,事已至此就不要再糾結(jié)于過往了。不如跟紅藥說說你是怎么喜歡上那位袁夫人的?“孟紅藥把手放在尹慶之胸口摩擦道。
“好,那我就說說。你相信來生嗎?”尹慶之摸著她的頭發(fā)問道。
“奶奶說,人死后長生天會丈量你生前的行為來判定你的罪惡,或為人或為牲畜。草原的子民哪有不信長生天的?可惜……”孟紅藥嘆息了一聲。
“可惜,富庶之后便忘了信仰是嗎?”尹慶之問道。
“是啊,我們?nèi)医杩谒^的傳統(tǒng)和信仰號召族民反抗,可是長生天有哪里會保佑我們這些無信呢?”孟紅藥往上靠了靠,讓自己側(cè)身的時候能看到尹慶之的眼睛。
“我啊,原先是不相信的,直到前些日子發(fā)生一些事,我才信的。”尹慶之也轉(zhuǎn)了轉(zhuǎn)身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與孟紅藥相向而臥。
“這么說這袁媛還是你上輩子的情人嘍?不對,是得不到的人。”孟紅藥眼前一亮,隨即道:“為了個有夫之婦,不惜與天下有數(shù)的軍門為敵,更是自毀國之柱石。又用上這等前世姻緣為由,不知能騙到多少深閨的大家閨秀啊!”
尹慶之見她并不相信就直接問道:“在此之前,你聽別人怎么說我???”
孟紅藥回憶了半響才道:“前些年你一直在京城,我們這輩人都沒見過你,能夠了解自然很少。只聽過京城待過的人說起過幾句,不過也就是庸庸碌碌,不喜歡拋頭露面而已。他們大多三緘其口,個別相熟的人對你的評價也只是泯然眾人矣?!彼嗣鼞c之的臉頰接著道:“現(xiàn)在想來,他們都是受到過周先生和張先生的警告。就算對你的行為有所懷疑也不會對他人提起,我們?nèi)疫@些年來又沒有去京城的機會,自然也看不出破綻。若是當(dāng)年能多些了解,就不會如此大意行事了?!?/p>
“那三家的事情雖是因我而起,可是從頭至尾又哪里有我的手筆?”尹慶之道。
孟紅藥嘆道:“我們?nèi)也贿^是那幾個老頭子圈養(yǎng)的牲畜,若是你能平安返家,我們就能多茍活些時日??赡阋且蚴虏荒芊掂l(xiāng),便是我等授首之時?!?/p>
尹慶之卻道:“原先那樣不過是習(xí)慣使然,我生來喜靜。有對別的事物不感興趣,自然不容易被人關(guān)注。他們?nèi)羰悄馨灿诂F(xiàn)狀也至于身陷囹圄。遇見她之前啊,我什么都不在意的?!?/p>
“金銀財帛動人心,權(quán)柄滔天銷人魂。十多年來三家早就膨脹的不知天高地厚,此前侯府的示弱麻痹了他們。又如何能忍得住誘惑呢?現(xiàn)在想來就狼帳與我們接觸也是伍先生在暗中推動吧。說這些又有什么意義?還是接著說你和那位袁媛的事吧?!泵霞t藥輕聲道。
“我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她還有幾日就成親了。當(dāng)時整個人都懵了,原先混混噩噩的感覺就像活過來了一樣。當(dāng)時就想,反正都死過一次了還怕什么?”尹慶之說完倒是感覺一陣輕松。
“上輩子你倆是怎么認(rèn)識的?。俊泵霞t藥覺得話題已經(jīng)偏離正常方向了。
“同桌啊,對了這邊并沒有這個詞匯??傊褪巧蠈W(xué)的時候很親密的一種關(guān)系,其實就是我一直在追求她,而她覺得并不合適。到后來不在同一個城市的時候,生活沒有交叉點就跟路人差不多了。她連結(jié)婚都沒告訴我,生活啊、現(xiàn)實啊都是很恐怖的東西,時間打敗了一切。”尹慶之嘆息道。
“那你沒在找過她啊?”孟紅藥疑問道。
“同一個國家的時候找過,后來她去了很遠(yuǎn)的地方。就真的找不到了,再說那時候她身邊也有人了,我就算去了又能做什么?”尹慶之反問道。
孟紅藥笑問道:“說白了就是那時候不想現(xiàn)在有權(quán)勢唄?”
尹慶之點了點頭:“一方面吧,哪怕我現(xiàn)在只是個路邊討食的乞丐遇見她也是會不顧一切的。沒有人會在同樣的地方跌倒兩次,也沒有愿意經(jīng)受一模一樣的痛苦!”
孟紅藥突然問了一個很深刻的問題:“你怎么知道你所謂的上輩子不過是一場夢而已,或者這輩子是一場夢?”
“如此悲傷的夢,我早就醒了。就算現(xiàn)在是做夢,我也要跟她在一起!”尹慶之把手放在一座白玉丘之上。
“哪怕被她像怪物一樣看待?”孟紅藥的眼神有些迷離。
“我們本來就是怪物不是嗎?”尹慶之轉(zhuǎn)過身壓在了白玉之上。
“對一個女人說完他怎樣愛另外一個女人之后,還要與她做那事,這種荒唐事你還真是做得出來???”她雙腿盤住他的腰身后低吟道:“不過好在,我心里也住著一個男人?!?/p>
尹慶之似笑非笑道:“哦?那你也最好希望自己也能有個下輩子?!闭f完尹慶之就低頭吻了下去。床只呀吱呀的,就像用了很久的車輪在趕一段很長的路。不過就算再慢,只要不放棄,終究會達(dá)到終點。
韓遷和王鳳熙又在昨日的那家酒樓宴請了袁業(yè)名,三人還是昨日在那間屋子里飲酒。
“王爺,尹慶之那邊怎么說?”三人共飲一杯之后袁業(yè)名問道。
“固然如袁大人之妹所料,哪兩件事做完之后,他就直接同意與我們合作?!表n遷答道。
“哦?他提了什么條件?”袁業(yè)名好像對這個結(jié)果一點都不意外,對尹慶之提的條件更感興趣。
“他并沒有直接提條件,只是說先統(tǒng)計好相關(guān)貨品的數(shù)量三日后到漢城再談?!表n遷疑惑道。
“噢,這樣啊?!痹瑯I(yè)名頓了頓又道:“這位歸泊侯也是位妙人啊,兩位可是明日一起隨使團去漢城嗎?家里籌集的布匹和糧食過兩日就到了。”
“本王會隨使團回漢城,王妃在這里接收東西。袁大人放心,誤不了事的。”韓遷答道。
“王爺切勿見怪,業(yè)名也第一次主持如此大宗的貨物,心中難免有些忐忑。我敬二位一杯,祝我們一切順利。”說完袁業(yè)名就端起一杯酒一飲而盡。
“袁大人放心,大局已定?!蓖貘P熙說完后也端起酒杯跟韓遷一飲而盡。
袁業(yè)名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時辰不早了,業(yè)名感謝二位的款待,明日一早就要出發(fā),在下就先回去了?!?/p>
韓遷趕忙回道:“天下無不散之筵席,估計使團還要在漢城待幾日,到時遷再與業(yè)名兄共飲。”,袁業(yè)名便起身告辭,急匆匆的下了樓坐馬車離去了。
過了片刻之后,韓遷端起一杯酒喝了后對王鳳熙道:“鳳熙,你說這是何故?”
王鳳熙又給韓遷倒了半杯酒,輕笑道:“這袁業(yè)名怕是咱們不顧先前簽訂的協(xié)議,迫于尹家的壓力讓他們下船呢?!?/p>
“我山韓儒門在此子眼里竟然如此沒有信用?”韓遷冷聲道。
“遷哥兒,若是那位尹慶之到了漢城之后提出所有入關(guān)貨物必須由尹家指定,我想幾家多半是不愿意的??墒侨羰且酝藶檫M(jìn),要求單方面掌控入關(guān)的關(guān)稅定價權(quán),我想那幾位老人是不會拒絕的?!蓖貘P熙苦笑道。
韓遷嘆了口氣說道:“哎,昔日你看出來關(guān)稅權(quán)一事的利潤事,我就擔(dān)心會有此一遭。也怪我私底下貪心,以為能輕而易舉的分得一杯羹。你謀劃此事時我隨然覺得有些不妥,可也只是說了兩句便依了你,如今看來雖然多賺了些銀子卻說不好是福是禍了?!?/p>
王鳳熙頓了頓道:“遷哥兒莫要如此,此事不過那尹慶之氣不過被你我二人算計而使得小絆子罷了,幾家斷不會因此壞了大事。最多只是少賺些銀子,不過遇上此事確實惡心。再說,岳王近來靠著北軍首付了不少失地,若是再不加緊練兵怕是以后會更加被動。而家里的情況你也是知道的,沒有新的進(jìn)項單靠幾家的進(jìn)項是練不出一支可與之匹敵的新軍。這還只是糧餉,再算上箭矢衣甲便是富可敵國怕也是力有不逮啊。”
王鳳熙剛說完便有些委屈,韓遷趕緊道:“我哪里有責(zé)怪你的意思,只是覺得有些流年不利罷了。而且怕此事影響與奉袁的關(guān)系,畢竟“那位”對這些事可是盯得緊的很,怕咱們是兩面為難啊?!?/p>
王鳳熙卻笑道:“遷哥兒何須為此事煩心?岳王北軍的箭矢衣甲皆從西關(guān)草原運至而來,若是沒有袁家暗中協(xié)助我可不相信他們能過得了葉家那關(guān)。大家半斤八兩,想必“那位”也說不出什么?!?/p>
韓遷點了點道:“鳳熙若是沒有你,我怕是要手忙腳亂心緒不寧了。時間不早了,咱們也去歇著吧?!闭f完就要站起身,向屋外走去。
王鳳熙站起身,走上前攬著韓遷的胳膊柔聲道:“遷哥兒這是什么話,不過最近事情一多壓力之下看事難免有些遺漏,但凡松一口氣的功夫你還能看不出?我剛才已經(jīng)讓妖兒備些香湯,一會兒讓鳳熙與遷哥兒好好放松一下。”
韓遷見她臉頰緋紅便怪聲道:“你這妖精,就不怕明日誤了事。”說完便伸手拂過王鳳熙的臉龐剛要親上去,門外就有一侍女進(jìn)來道:“王爺、王妃,夜已經(jīng)深了,不若在此留宿一宿,香湯已經(jīng)在后院備好了?!?/p>
王鳳熙害羞似的轉(zhuǎn)過頭道:“妖兒壞了王爺?shù)暮檬拢裉焱砩夏愀乙惨黄鹗毯蛲鯛??!?/p>
那侍女道:“妖兒能夠侍候王爺是妖兒的福氣,剛尋思已經(jīng)有日子沒伺候王妃和王爺了,不曾想今天就托了王妃的福?!闭f完那侍女趕緊上前于王鳳熙一起扶著韓遷往外后院走去。
韓遷聽完大笑道:“你們兩個妖精啊,真是讓本王欲罷不能啊?!?/p>
妖兒大呼不敢,王鳳熙偏過頭去掩嘴輕笑眼中卻是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