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節(jié),江南城市清一色都是“水靈靈”的。虞雪扭頭看窗外,發(fā)現(xiàn)窗戶上結(jié)著一層霧氣。
她在這個咖啡廳等閻寒,他們約了下午兩點,距離約定時間還有十分鐘。咖啡廳放著輕音樂,緩慢,柔軟,這樣的音樂,在這梅雨天讓人有種昏昏欲睡的沖動。
虞雪百無聊賴,伸手在窗玻璃上劃了一道,留下一條清晰的波浪線。她覺著有趣,又勾了幾筆,畫了個山的形狀。
店員小姐意識到了氣氛太沉悶,打開了壁掛電視。屏幕上馬上出現(xiàn)一對擁吻的外國男女,很香艷的鏡頭,畫面中透著情欲。她臉一紅,連換了好幾個臺,直到屏幕上跳出男子英俊的臉才停住。
虞雪端起咖啡杯,眼神不經(jīng)意在電視屏幕上飄過。幾乎就在看清屏幕畫面的那一瞬間,她眼眸迅速收緊,杯中的咖啡晃了出來,她渾然未覺。她怎么都沒想到,她找了四年的人會在新聞里出現(xiàn)……
閻寒推門進來,虞雪正凝神盯著電視機屏幕。她的表情很奇怪,像是驚訝,又像是喜悅。閻寒喊了她兩聲,她充耳不聞,眼睛里卻似閃著光,他很少在她臉上看到這樣的表情。
電視上正在播一則人物訪談的新聞,右下角的字幕顯示了受訪者的身份,著名景觀設(shè)計師——付熔巖。
“付熔巖……”閻寒眉頭一皺,這個名字他一點都不陌生。
他從賀宜杉那里聽過和虞雪有關(guān)的所有八卦,除了高繼明,賀宜杉提過最多的就是付熔巖了。付熔巖的爺爺和虞雪的爺爺是好朋友,付家和虞家是世交。嗯,貌似兩家的長輩還有意撮合他們。
閻寒嗅到了自己身上的酸味。沒想到付熔巖長得還挺不錯嘛,至少還挺上鏡,看著好像不比一般的明星差多少。
他正想調(diào)侃虞雪,虞雪突然起身,沖出了咖啡廳。
“虞雪?你去哪兒?”他追了出去。
“我有很急的事,晚點說?!?/p>
虞雪匆匆跑到路口,攔了一輛出租車走了。
閻寒聽到她對司機說,去機場。
去機場做什么?她剛看了付熔巖的新聞,難不成是飛去見他?
閻寒猶豫了,他要不要跟去呢?別人也就算了,付熔巖可是虞雪爺爺曾經(jīng)的理想型孫女婿……走了個高繼明,又來了個付熔巖。真是!
閻寒心一橫,打了個車去機場。
可一到機場入口,他想想還是算了,對司機說:“師傅,回去吧?!?/p>
“不趕飛機了?”司機一臉懵。
“不了,走吧?!?/p>
虞雪想說的事,她肯定會親口告訴她。這是他們在克勒青培養(yǎng)出來的默契,他一直都相信她。
三天后,虞雪回到上海。
閻寒坐在書房看書。外面雨很大,天色昏暗,房中開著暖黃色的頂燈,溫暖而溫馨。門鈴響了,他去開門,見虞雪渾身濕漉漉地走進來,頭發(fā)還在往下滴水。這么落魄的場景,她的心情卻很好,一頭扎進他的懷中:“我見到童鳶了。”
閻寒顯然沒料到她開口說的是這個。他把她拉到浴室,扔了一條浴巾給她:“快擦擦。這么大的雨你也不打傘!”
“北京沒下雨。我剛從機場回來,沒帶傘。”
閻寒拿了塊毛巾給她擦頭發(fā):“你可以打電話讓去接你。”
“正好看到空車嘛,就不麻煩你了。對了,你都不問我怎么找到童鳶的嗎?”
“那也得把身上擦干再問啊?!遍惡疅o奈,“好像擦不干了。你洗個熱水澡吧,我去幫你拿衣服?!?/p>
閻寒出了浴室。虞雪看著他的背影,嘴角上揚笑。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淋了幾分鐘的雨,她好像真的感冒了。可即便如此,她心情還是難以抑制的好。
時隔四年,她終于再次見到了童鳶。
兩天前,虞雪行色匆匆去了付熔巖的公司。前臺小姑娘一聽她的來意,婉拒說,付熔巖有幾個重要的會議,如果沒有預(yù)約,不方便見客。
“你跟他說,我姓虞,虞姬的虞,他會見我的?!庇菅┖苡邪盐铡?/p>
小姑娘見虞雪說話底氣這么足,生怕得罪什么重要人物,忐忑地?fù)芰烁度蹘r辦公室的座機。她按照虞雪說的跟付熔巖說了一遍,果然,付熔巖沉默幾秒,開口:“請她來我辦公室?!?/p>
小姑娘松了一口氣,幸好她沒攔著人家,付熔巖最近脾氣可不怎么好,昨天還在會議室為一個工程大發(fā)雷霆呢。
“虞小姐,付總請您去他辦公室,我?guī)グ??!彼龑τ菅┑膽B(tài)度來了360度大轉(zhuǎn)變,暗自揣測虞雪和付熔巖的關(guān)系。
付熔巖見著虞雪,并不意外。他雖未見過虞雪,卻是聞名已久。
“你是虞雪吧?請坐?!彼泻粲菅┳嘲l(fā)上,“想喝點什么?茶還是咖啡?”
“不麻煩了,聽說你一會兒還有重要的會議?!庇菅╅_門見山,“冒昧來找你是想找你幫個忙,昨天我在電視上看到你的新聞。我想問,你接受采訪的地點是哪里?”
付熔巖:“……”
虞雪知道自己這么問實在太冒昧,她拿出手機,找到了視頻截圖:“就是這個視頻,可以告訴我是在哪里拍的嗎?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拜托了?!?/p>
“我家樓下的咖啡廳?!?/p>
“能告訴我咖啡廳的名字嗎?或者……你家的地址也行?!?/p>
付熔巖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他從桌案上拿了一張自己的名片,寫了咖啡廳的名字和地址。
“就是這里?!?/p>
“謝謝了。”
虞雪接過名片,正要走。付熔巖提高了聲音:“不過我還是很好奇,你大老遠來北京找我,不會是看中了這家咖啡廳吧?”
“當(dāng)然不是?!?/p>
虞雪將手機里的視頻截圖放大,示意付熔巖看:“她是我的朋友,我找她找了四年?!?/p>
付熔巖在他家樓下的咖啡廳接受了新聞采訪,咖啡廳對面是一家花店,在視頻的15分12秒到17秒,童鳶的背影一閃而過,進了花店里間。
偏偏就那么湊巧,虞雪看到了這個鏡頭。視頻中的人影并不清晰,但她還是一眼就認(rèn)出來了,是童鳶。
拿著付熔巖給的地址,虞雪當(dāng)天下午就找到了那家花店。如她所料,花店是童鳶開的,一看店名她就知道——鳶尾的花。童鳶在比利時上大學(xué)的時候,曾在布魯日開過一家同名花店。
虞雪推門進屋。
花店正中央的桌子上擺著一大束跳舞蘭。白色的陶瓷大花瓶,黃色的跳舞蘭,這么明亮的顏色,一下子將人的視線都搶了過去。那是童鳶最喜歡的花。
右手邊,一排四層大花架緊挨著墻壁,上面密密麻麻擺滿了各色鮮花,雛菊、洋桔梗、玫瑰、百合……還有很多虞雪叫不出名字的花。除卻這些,店里還有不少綠色植物,長得最高的那一盆,幾乎就要碰到天花板。虞雪笑了,是童鳶的一貫作風(fēng),她喜歡養(yǎng)各種高大的綠植。
一只貓走到了虞雪身邊,在她腿上蹭了蹭,喵喵直叫。
這時,童鳶撩起門簾從里間走了出來。她看見虞雪,手一顫,剛包好的牛皮紙小花束掉在了地上。
虞雪撿起花束,放回到童鳶手上:“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蓖S的眼眶開始發(fā)熱。
虞雪將這一切說給閻寒聽,閻寒問她:“童鳶不打算回來了?”
“暫時不想吧。換個環(huán)境也好,她在北京過得挺好的,很獨立?!?/p>
“她沒說什么時候回來?”
“說了啊,等我們結(jié)婚,她回來給我當(dāng)伴娘?!?/p>
閻寒笑意滿滿:“親愛的,為了讓童鳶回來,我們趕緊辦婚禮吧!”
“想得美!”
“你都答應(yīng)我的求婚了,辦婚禮是遲早的?!?/p>
“別轉(zhuǎn)移話題,”虞雪說,“你別停啊,繼續(xù)!”
“好的,公主殿下?!遍惡蜷_吹風(fēng)機,繼續(xù)給虞雪吹頭發(fā)。
吹風(fēng)機聲音很大,外面的雨聲卻越來越小。
看天色,雨很快就要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