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孟看著滿頭大汗的洪百川淡淡笑道：“洪博士，自南北之戰(zhàn)到如今已有近兩百年。這兩百年來，士族中比你我聰明者不知幾凡，你覺得你的這個想法前人會沒有想到過？但高層中可有人改換過門庭？我覺得不是沒人想到過，而是沒人敢這么做！因為雙方高層都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fā)生。不然一旦有了先例，那么整個士族集團的穩(wěn)定性就會被打破。你想想，如果失去了這種穩(wěn)定性，那對整個氏族集團來說都是一場災難。所以民勛士族與龔勛士族之間的斗爭多為陽謀，雖然見效慢，但卻不會引發(fā)整個氏族集團的劇烈震蕩。你覺得呢？”

    洪百川也是一個聰明人，很快就想明白了問題的關鍵，身上立時就出了一身冷汗。

    放下手中的酒杯，洪百川鄭重的朝蘇孟行了個士族禮，真誠的道謝道：“多謝蘇大夫為我解惑，今天的事情的確是洪某想當然了。還好你沒答應，不然……”

    見洪百川對自己行禮，蘇孟往旁邊挪了半步，避開了洪百川的這一禮。見洪百川臉上滿是疑惑，蘇孟笑著解釋道：“洪博士，你大可不必如此。我之所以為你解惑，那是因為你付給我了錢。我們這是等價交換，所以你并不欠我什么，也不必朝我行禮。好啦！你還有一個問題可以問，你想好該問什么了嗎？”

    洪百川此時也意識到了今天的機會是多么的難得，心中頓時冒出了無數(shù)個問題，但偏偏自己只有一次提問的機會了，那么自己最后的這次機會該問些什么好呢？

    蘇孟見洪百川滿臉的猶豫，也大體能猜到他此刻的心態(tài)是什么樣的。如果換成自己，恐怕也會如他一般患得患失。所以蘇孟也不催促，而是在一旁慢慢的品起紅酒來。

    可直到他將杯中的酒喝完，洪百川依舊沒有問最后一個問題，看他的樣子，似乎還沒想好要問什么，蘇孟就有些顯得不耐煩了。

    蘇孟心中暗道：看來自己是高估這位洪博士了。雖然對他來說，此次機會難得，但都過去這么長時間了，他還沒想好要問什么，這就顯得有些優(yōu)柔寡斷了，這可不是一位成功人士應有的品質。

    “洪博士，你想好最后一個問題要問什么了嗎？”蘇孟不動聲色的催促道。

    洪百川定了定神，苦笑道：“蘇博士，請您見諒！，洪某現(xiàn)在心中紛亂雜陳，有無數(shù)個問題想問，可偏偏提問的機會只有一次了……”

    蘇孟立刻就明白了洪百川話里的意思，眉頭不由得就是一皺。

    “洪博士，你這就有點兒貪得無厭了?！碧K孟打斷了洪百川的話，譏笑道：“你不會真以為我是貪圖你這兩個錢吧？”

    洪百川連忙擺手道：“蘇大夫，，我沒有這個意思。我只是想……”

    “沒什么好想的！”蘇孟再次打斷道：“我們之前已經(jīng)說好了，說三個問題就三個問題。你有錢我知道，但即使你肯出再多的錢，除了說好的三個問題之外，我今天也不會再多回答你一個字。所以還是請你問最后一個問題吧！時間可不早了，我還趕著回家呢！”

    聽了這話，洪百川的臉上不由浮現(xiàn)出了一抹尷尬之色。好在洪百川是商人出身，臉皮夠厚，很快就將這抹尷尬拋之于腦后了。

    “蘇大夫，說實話，我現(xiàn)在腦子里很亂。想問的問題實在是太多了，實在不知道該問什么好。所以，我想這最后一個問題由您來定，您覺得我現(xiàn)在最應該知道什么就回答什么吧！”

    洪百川的話倒是讓蘇孟小小的驚訝了一把，他是真沒想到洪百川會把皮球踢給自己。不過這倒不失為一個聰明的辦法。

    蘇孟似笑非笑的看著洪百川，“洪博士，你就這么相信我？你難道不怕我隨便回答你一個問題來搪塞你？”

    洪百川笑了笑：“怕！怎么可能不怕？不過我相信蘇大夫的人品，應該不會坑我的。而且即使蘇大夫真的胡亂回答我一個問題，那我也認了。畢竟有前兩個問題擋著，我今天也不算虧。”

    蘇孟自嘲的一笑，“我到不知道我的人品什么時候這么值錢了。好吧，既然洪博士都這么說了，那最后一個問題可就由我定了，只是洪博士你可別后悔！”

    蘇孟舉了舉酒杯，發(fā)現(xiàn)酒杯已經(jīng)空了。洪百川立刻很有眼色的從桌上拿起酒瓶為蘇孟斟滿。

    蘇孟想了想道：“洪博士，你覺得四年后我能順利繼承爵位嗎？”

    洪百川不知蘇孟為什么會突然問這個，百川略一猶豫，最后還是決定實話實說：“應該不能吧。如果將來你繼承爵位的問題真的交由議院討論，我會投反對票的。”

    蘇孟點了點頭，“這是應有之義！”

    “可你好像一點兒都不擔心啊！”

    蘇孟笑道：“這有什么好擔心的？你可別忘了我是什么出身。我家可是百年功勛，如果真想保住爵位，我又豈會將希望放在別人身上？”

    洪華勇一聽這話，頓時倒吸了一口冷氣：“您不會是打算前往血腥之地吧！”

    “你為什么會這么想？我為什么就不能直接放棄這次承爵呢！”

    蘇孟見洪百川滿臉驚訝，笑道：“怎么？你覺得很奇怪？”

    洪百川點了點頭。

    其實也沒什么好奇怪的，即使我這代失去了爵位，也沒什么大不了的。而且不繼承爵位我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F(xiàn)在青鳥的情況你也知道，這二十年來功勛士族處于弱勢，以我家與靖海侯的關系，有爵位的情況下難免要牽涉其中，一不小心就可能做了炮灰，失去爵位反倒可以避其鋒芒、休養(yǎng)生息。等將來情況好轉，再復爵就是了。你可別忘了我是什么出身，百年的功勛士族可不是說說而已。

    蘇孟的話讓洪華勇愣了半天，似乎很難接受這個事實。過了半晌，洪百川才問道：“你們功勛士族都這么玩兒嗎？”

    蘇孟笑道：“怎么？接受不了了？實話跟你說吧！不是功勛士族這么玩兒，而是整個氏族階層，只要傳承三代不絕，都會準備這樣的后手。要不怎么說三代才能出一位真正的士族呢？你當真正的士族是什么標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