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吩咐好所有的事情,方才前往獨孤家,她提前了半個小時左右,下人端來的茶涼了再續(xù),續(xù)了又涼,陸離很有涵養(yǎng)地坐著,只在實在是坐累了的時候,悄摸地用袖子擋著揉了揉腿。
尤楚紅一直在不遠處看著她,而她的孫女獨孤鳳正陪在她身邊,“奶奶,你看陸姐姐都等了那么長時間了……”她帶著點想要撒嬌的意思說著。
尤楚紅心里點了點頭,單單是那一刻也不松弛的挺直脊背就讓她心生好感,對于一個大門閥的主權(quán)者來說,她什么樣的人沒見過,很多人光是站在她的面前,心里想什么就能被她一覽無余,而這個陸離……尤楚紅摩挲了下拐杖的杖頭,她還真是不確定這小小年紀的姑娘到底想要的是什么,或許……
陸離只聽得背后一陣咳嗽的聲音,她忙轉(zhuǎn)過身對尤楚紅行了一禮,“離見過老夫人?!崩戏蛉私衅鸷?,陸離那雙明亮雙眸才望向了獨孤鳳,“老夫人與獨孤小姐的感情真好,真叫人羨慕。”與此同時,她的語氣也僅僅是羨慕,除此之外,別無其他。
“離丫頭,你不介意我這樣叫你吧?”尤楚紅扶著孫女的手坐下,慈祥地看向陸離。
陸離心中警鐘作響,臉上卻露出了開懷的笑容,“那可是離的榮幸呢!”她一臉饜足的模樣倒是無意中取悅了尤楚紅。
“離丫頭,聽你之前所述,你有個舅舅?不知道你對你的舅舅了解嗎?”尤楚紅終于圖窮匕首見,這也是她今天的目的。
來了!陸離心里一個機靈,連忙調(diào)整表情,一副迷茫的模樣說道,“我……我其實并沒有見過舅舅,母親也曾經(jīng)跟我提過這個舅舅,只說是母親做了錯事,所以舅舅不原諒母親,而后來家母過世,才讓我投奔舅舅,我本來也不想來找舅舅的,畢竟都這么多年沒有聯(lián)系了,可是……我被趕出來了,所以我也就只有來找舅舅的,沒想到……連舅舅也不在了?!标戨x垂著頭,肩膀有著些微的聳動,似乎在哭一樣。
尤楚紅看著她的樣子仿佛有些疑惑,又似乎有些了然,有什么念頭在她腦海里一閃而過,她放低了聲音,問道,“那你現(xiàn)在有何打算?”
“幸好離認識了老夫人,所以離準備把飾樓經(jīng)營下去?!标戨x抬起了頭,笑彎了眼。
那雙眼里滿滿的都是自信以及信任,讓老夫人的心里微微一動,她摩挲了下拐杖的杖頭,“你知道嗎?你的舅舅是獨孤家的家將?!彼@句話的語調(diào)非常地平淡。
陸離一怔,方道,“我知道的?!彼婪裾J沒有用,因為原身舅舅那鄰居已經(jīng)招了這些,一問便知的事情沒必要作假。
尤楚紅帶著滿意地頷首,“那你知道你舅舅是為我大兒而死的嗎?”
陸離這才真正呆滯了,這是什么意思?尤楚紅的大兒不就是獨孤閥的閥主獨孤峰嗎?她緊張地抿了抿嘴,這場會面到這里真正脫離了她的預(yù)想,她本想著也許是尤楚紅準備收她做獨孤閥的外圍成員又或者是因為舅舅的死給些錢什么的,但沒有想到那個素未謀面的人居然是為了閥主而死的,她過于驚訝之下一個字也說不出,只輕輕地搖了搖頭。
尤楚紅這才放心地點了點頭,這毋庸置疑是面前這個女孩最真實的反應(yīng),所以她也才真正放下了心,知道陸離不是敵對勢力派來的人,尤楚紅腦子里似乎有個算盤打得“啪、啪”作響,想起孫女回來說的那飾樓的熱鬧場面以及探子打探回來的預(yù)估飾樓開業(yè)的收入,再一想到那個兒子身邊木訥卻忠心、為了兒子死在了異國他鄉(xiāng)的家將,尤楚紅終于開了口,“你愿意成為我大兒的養(yǎng)女嗎?”
此話一出,陸離瞪大了雙眼,表現(xiàn)出了一幅驚呆了的樣子,剛剛那么久的停頓早已經(jīng)讓她權(quán)衡了形勢,不得不說,尤楚紅這個提議讓她驚訝的同時也讓她極為心動,既能成為貴族,又能為自己的事業(yè)拉一塊擋箭牌,何樂而不為,但陸離知道,她不能表現(xiàn)地太過急切,“離只怕高攀不上獨孤閥。”她平靜地說著,只有聲音里些微的顫抖透露出了她的不平靜。
尤楚紅對她這個表現(xiàn)很滿意,她舉起拐杖敲擊了下地,“就這么定了吧,我去跟峰兒說,擇日就舉行認親禮?!?/p>
陸離見事已至此,只能更加恭敬地說道,“離自知粗陋,然蒙老夫人錯愛,離無以為報,愿獻上祖?zhèn)麽t(yī)書一本,以供老夫人過目?!标戨x說著,取出了一份竹簡,雙手托著,舉到眉上。
獨孤鳳上前接過了竹簡,遞給了老夫人,老夫人輕輕打開了竹簡,“胡青牛醫(yī)經(jīng)?”她說著,眼睛掃了陸離一眼。
“此乃離祖上友人所賜,一直流傳下來的,上頭有醫(yī)治哮喘的法子,離見老夫人咳嗽地如此難受,便帶了過來,原本便是準備獻給老夫人的?!标戨x眼觀鼻鼻觀心,她本可以提出醫(yī)治老夫人,但是她沒有多此一舉,萬一治不好呢,她還不是得失去一切。
“嗯,難得你有孝心了?!庇瘸t眼中依稀留有激動的痕跡,但不一會兒便風平浪靜了,她把手里的竹簡擱在了一旁,“我乏了,鳳兒陪你離姐姐四處走走,認一下地方吧?!?/p>
獨孤鳳欣然同意,她本來就很喜歡陸離,更別提現(xiàn)在給她一個機會和陸離相處,以往還顧忌著身份,現(xiàn)在陸離就快成為自己姐姐了,也就不需要再顧忌了,她親熱地挽著陸離的手臂,“離姐姐,你真的好厲害!你怎么能懂得那么多的,快教教我啊。”
陸離對自來熟的丫頭最是沒轍了,而且這個天真單純的丫頭也對了她的心意,她伸手夾了夾獨孤鳳的鼻子,“我是可以教你,就怕你坐不住?!?/p>
“嗯哼,離姐姐你也太瞧不起我了!我才不是那種坐不住的人,我一天可是抽出大半多的時間練功呢,除了奶奶,家里沒誰功夫比我好了,以后有誰欺負姐姐的話,姐姐就找我,我會給姐姐報仇的!”
陸離揉了揉獨孤鳳的頭發(fā),就算是世家,也很難養(yǎng)出這樣單純的孩子了吧,她一瞬間有些自憐,嘴角溢出一抹苦澀,然而未到兩秒她便反應(yīng)了過來,溫柔地揉了揉獨孤鳳的頭發(fā),“好?!?/p>
“喂喂!你是誰!怎么能站在這里!”突然有個囂張的聲音打斷了二女的溫馨時刻,二女不約而同舉目望去,只見那里站著一個吊兒郎當?shù)哪腥?,那男人在看清陸離的容貌后,喉頭迅速地滑動了下。
獨孤鳳見狀,擋在了陸離的前面,“二叔?!彼恼Z氣很平淡,就跟對面站著一個陌生人一樣。
“她是誰?”被獨孤鳳稱為二叔的男子掃了一眼侄女后便盯著陸離看。
“她是奶奶幫爹爹收下的女兒?!豹毠馒P警惕地看著男子,“若是二叔沒事的話,我們就先下去了?!彼龑δ凶用黠@缺乏尊敬,而男子似乎已經(jīng)習以為常了。
陸離思索了一下,決定暫時按兵不動,若是獨孤霸不來招惹自己還好,否則她會讓獨孤霸知道厲害的。
當天夜里,陸離宿在了獨孤家的客房內(nèi),于夜半時刻,她似乎嗅到了一種香味,她忙屏住了呼吸,從袖中掏出一顆藥丸,吃了下去,然后運起了輕功,從另一邊翻窗出去,然后再從屋頂繞路回來,一舉一動無聲無息,然后出其不意一個手刀擊打在那淫|賊后頸上,接著摘下了那人的黑面巾,借著月色,陸離嘿然一笑,獨孤霸啊獨孤霸,天堂有路你偏不走,地獄無門你偏闖進來,那就休要怪“侄女兒”我心狠手辣了。
天還未亮的時候,獨孤霸摸著發(fā)痛的后頸爬了起來,他還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搞不清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抬頭一看,倒是窗戶上那竹管提醒了他夜里的打算,他還沒做出反應(yīng)的時候,就聽見丫鬟小廝的聲音,忙道糟糕,連忙手忙腳亂地爬起,從窗戶上拿回了竹管,卻沒有想到正好被一個丫鬟看見了,“來人??!有賊!”
獨孤霸倉皇而逃,有生以來他是第一次被這樣追逐,更可怕的是這是自己家里,想一想都知道萬一自己老娘知道自己打什么主意,不死也要脫層皮啊!
聽見外邊的聲音,陸離露出了一個邪惡的笑容,獨孤霸,我的新晉好二叔,你以為這就是全部了嗎?不,這只是開胃大餐而已,既然老夫人要收她做孫女,她也得幫老夫人好好調(diào)|教獨孤家不成器的子息,不是嗎?不過是小輩間的玩鬧,老夫人不會介意的。
“離姐姐,你醒了嗎?”獨孤鳳的聲音似乎有些焦急。
“我醒了,怎么了?”陸離穿好衣裳,打開了門。
“據(jù)說家里遭賊了,還說那賊是在你門外發(fā)現(xiàn)的。”獨孤鳳眼圈有些紅,她抓著陸離看了看,見她是真沒事,獨孤鳳才放下了心,“姐姐,對不起,第一次讓你留宿就讓你遇到了這種事情,對不起?!豹毠馒P是真的想哭,她本就是個好女孩,現(xiàn)在更覺得是沒有好好照顧好她的姐姐。
陸離溫柔地安慰了她,但私底下卻有些哂然,這客房的位置不是最偏,卻離中心不遠,什么樣的外人能通過重重守衛(wèi)到這女眷居住的地方呢,答案很明顯的,整個獨孤家除了那個出名貪花好色的獨孤霸之外,沒有別的人了。
然而最后除了老夫人安撫了她之外,獨孤家的男人們,陸離卻一個也沒見著,閥主獨孤峰還說是要上朝,獨孤霸卻說是病了怕傳染病氣沒有出房門,陸離心想怕是不是病氣,而是被揍了吧。
獨孤鳳有些悶悶不樂,“離姐,你放心,我會好好保護你的,我回頭就把我的丫鬟給你,她能一個打十個,你就放心吧,沒有人可以欺負你的。”
看來,這個女孩也不是什么也猜不到嘛,不過也對,世家的女孩可以單純卻絕不單蠢,陸離漸漸覺得未來的日子也許會很有趣。
至于任務(wù)?現(xiàn)在的陸離壓根就不想管。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死活更新不上,今天不知道能不能更上